说了,便是大不敬,更何况他还语出惊人,姿态不羁,投进大狱也不为过。
思忖间,果见龙颜大怒。
“依昱王之意,倒是朕与皇后的不是了?”
下边顿时沉寂,任徵带头跪下。
江容立即伏地,脑门点地,便听那人竟是笑了:“陛下这般理解,也无甚不可。”
满殿的朝臣与家眷宫人皆埋首,半丝大气也不敢喘。
“好!好!昱王好本事!”帝王的声音已是威严至极,“既如此,朕给你时间解释。这半月你就回府好生想想措辞再来!”
罢了,宫人一声起驾,紧跟着,竟是男人不紧不慢的应声:“微臣领命。”
一场盛大宫宴,竟是就这般仓促结束。
连众人恭送之声都带着颤颤,半晌也无人起来。
唯有一人须臾之后缓缓拾阶而下。
“昱王!你如此狂妄,可曾想过兢兢业业为大兴立下汗马功劳的先昱王殿下!”
这一声犹如惊雷,炸得众人皆往老人身上望去。
御史大人白须直抖,已然目眦欲裂,他伸手指着绯色华服的男人:“老夫有生之年,必得叫你低头认错……咳!咳咳咳咳咳!”
“祖父!”一个姑娘上前扶住老人,“莫说了。”
“林御史,”男人却是一哂,“你问本王可记得家父?自然记得,不然,本王拿什么狂?”
“你!你!”激她去跟昱王死缠烂打么?于她何益?
“昱王殿下到——”
突然的高喝叫江容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是通报。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禁莫名惴惴,原先还带着点闲散的旁观心态顿时一扫而光,竟是无端退了一步,低头与那陶秋临一并做了鹌鹑。
余光中,来人依旧是张扬的一身锦袍,修长指腹捏着的玉扇流苏迎风翻飞。
江容却也只瞧到了这,视线再没往上。
萧显垂眸瞧了那人一眼,须臾就躬身礼下。
再掀眼,却是笑了:“娘娘,今日这亭中——是考校太子,还是少师?”
“御史大人回去好生养着,今后要参本王的机会多得是,你可得撑住了才是。”
“萧显,老夫说到做到!”
本已要离去的男人顿步,他倏地扭头。
江容不察,懵懂撞进他眼中。
像,太像了。她似是被定了桩,就这般眼瞧着他阔步而来,伸手执了她未碰的酒壶。
他一手执壶,又拣起御史大人案上的酒盏塞进老人手中。
铛的一声,萧显的声腔闲淡:“一把年纪,倒是热血,本王敬你。”
“哎!”江容回神,小声惊呼一声,只是尾音又被男人下一瞬的动作生生压了下去。
喉头滚动,是酒水灌下。
——是她多虑了。
记忆里的那人是滴酒不得沾的,沾了半点便是浑身的红疹,甚至直接低烧不退,得熬上大半日才能好转。
可面前的昱王……今早上这道咸香扑鼻的火腿鲜笋粥,就是昨日江容写的菜单里的。
如今正是吃头一茬鲜笋的时候,火腿和鲜笋切丁,用鸡汤熬软,再加些干贝和虾酱。
只这一碗,山珍与海味皆齐全了。
萧显不知情,喝粥时被鲜得一顿,问婢女今日这粥是谁熬的。
待听闻这是少夫人给的方子,萧显就不意外了。
也对江容的“本事”有了更全面的认知。恐怕,只有他没见过的,没有她没吃过的。
也幸好昨日让她写了菜单,以便日日都能吃到她爱吃的。
不然,江家女儿出嫁,倒是被侯府给亏待了。
此时,江容被饭香味吸引起床,晚桃和早晴两个齐上阵,给她更衣梳发,速速收拾妥当。
今日身穿樱粉貉袖的江容如穿花蝴蝶一般,脚步轻快,从内室翩跹而出。
萧显睨了她一眼,不好评判她赖床的行为。
不说他自己,就是萧盈萧晟他们,五岁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好在是在自己房中,就随便她折腾吧。
不用任何人安排,江容很快主动落座。晚桃用热水烫热了碗,从瓷盅里给她盛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