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忽然觉得一辈子争权夺势,到头来终究是黄土一抔,很没意思。
将赵王信件折叠,放在烛火上点燃,火焰极强,瞬间就将信纸点燃,塞进香炉里,眼看着信纸烧成灰烬。
转而自顾自道:“阿容说得对,我只是想位极人臣,并不想成为乱臣贼子。”
“是我误信赵王,与虎谋皮,终被虎伤。”
第87章嗣子
从御书房里出来,秦兆在紫宸殿外端正的跪了一整天,明帝也没同意迎朝阳长公主归国。
下诏书曰:秦兆误传朝阳长公主身体有恙,行事疏忽,言语惑众,念其平日尚无大过,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萧显受诏入宫时,秦兆还跪在御书房外,面容憔悴,嘴唇干涩,目中布满血丝,额头磕出血痕。
就算明帝以诏书方式了结此事,他却依旧想再赌一次帝心。
二人对视一瞬,互为得利,皆有释然。
紫宸殿内,明黄色的龙椅威严肃穆,九龙画壁栩栩如生,明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颇有种高处不胜寒孤独之感。
平心而论,江容自是不愿意亲自面对他,可哪里有做主家的要旁人代为引客的。
更何况那个旁人还是大兴太子。
小太子领着公公就要出去,将好被她撞见,一问才晓得太子竟是路上偶遇了昱王,便邀请昱王同来,后者当时有要事没同行,此时人才到门口。
敢叫太子亲自相迎的人才古往今来大约也没几个了。
可细想之下,似乎又情理之中。
嗯,那人好像干得出来。
江容接了这重任出来,果真是见得停在门口的马车,还有车外说话的近卫。
前头的没听着,最后一句却是听明白了,怕是这人已经等了太子一些时候了,正不耐烦呢。
待她上前问完,片刻,那车帘才微微一动,她跟着低头,恭顺极了。
萧显一掀帘就瞧见一身明艳的人立在车下,是京中少有的颜色。
并着她头上轻颤的翠羽,整个人都生动得不像话。
她向来是将自己往老成了打扮的,偏非要往年岁上加上些许才安生似的,分明还就是个带着稚容的少女,却已早早将自己当了大人。
没想到入了京,竟这般不吝妆容起来。
呵。
他多瞧了这一眼,低头的人已经又抬头。
目光撞上,萧显一个不察撤离不及,索性牙关一咬便就直白看着。
江容知道昱王架子大,却不明白为何一个车要下这半天,等到忍不住抬了头,才发现他瞧着自己似是不愉。
她又瞥了边上的近卫一眼,奈何后者眼观鼻观心,像是不打算存在,甚至还退了一步。
迟疑间,她到底还是试探着伸出胳膊抬起。???????
萧显紧紧盯着伸到自己腰际的胳膊,白皙的手指蜷起,竟是等着他。
她莫不是打算——
“殿下可以扶着江容下来。”
还真的是!“……”
好在有任徵铺垫,江容只耽搁了半瞬便就要拜下。
不想,那小太子却是已经抬了手:“小姐不必多礼,太傅是本宫的老师,亦是救命恩人,今日又是本宫麻烦了你们,当是本宫先行谢过才是。”
说着,他竟是当真拱手一礼。
“殿下言重了。”她矮身还礼。
还是任徵上前来:“江容你先上车,我送你们过去。”
上车?跟太子同车?
再看车上,小太子颔首,像是早已默许,倒叫江容拒绝不得了。
江容以往在江南做生意的时候,其实达官贵人见得并不少。
可现在毕竟不同,她面前坐着的可是活生生的储君啊!
小太子瞧着最多也就五六岁,却坐得端方如兰,矮几上还摆着一卷书,他不时翻过一页。
江容不禁唏嘘,江书铖同他这么大的时候,莫说看书了,光是坐着都跟屁股长钉子似的,都说皇家的孩子早熟,原是真的。
“小姐可是有话要说?”小太子忽然开口,掀起眼望来。
没想到还挺敏锐,江容自以为已经压着眼尽量不去打扰了,闻声赶紧莞尔:“殿下勿怪,只是方才瞧着殿下就想起舍弟小时候,徒生感慨。”
“哦?”小太子来了兴致,他合上书,“倒是没听说太傅还有一子。”
江容愣住,而后才明白他是误会了:“他……并非是侯爷的孩子。”
静默半息。殿试的一甲前三游街仪式正敲锣打鼓地进行着,有宫人往承安殿内报说了具体情况又安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