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令吞了吞唾沫,没想到许明棠一介村民出身竟然能想得这么深,
“可他们之后的工钱拿不出来怎么办,县衙里不可能出这笔钱的。”不可能出,也根本出不起。
许明棠笑眯眯的,很无害道:“我们去找刺史大人呀。”
孙县令莫名为刺史大人捏了把汗。
……
深夜
刺史府的灯长亮着。
许明棠把手里的册本交给蒋修宁:“大人,这是登记在册的两千三百五十名灾民,请您过目。”
蒋修宁的府兵早就快马回来告知过她这件事,府兵说了,无一人闹事,都排队登记,安安分分地被安排好了,一场灾难被化解,蒋修宁很高兴:“你干得不错!”
“草民不敢居功,是大人和县令大人的信任与安排才有此成果。”许明棠分外谦虚。
“你想要什么赏赐?”
“草民想要洛州一百亩荒地和一千两银子。”
孙县令低头闭了眼,觉得自己可以现在直接死过去了。
啪!
册本被拍在桌上,蒋修宁怒意裹挟着冷肃的话语劈头盖脸砸下:“灾民都还没安顿好,你就敢张这么大口?!”
“大人息怒啊大人!”孙县令腿软跪下,慌慌张张解释:“大人,许明棠要这些是有原因的……”
“原来是你授意的吗!”蒋修宁的怒气对准了孙县令。
孙县令欲哭无泪,“大人,不是这样的大人,冤枉啊……”
“大人,城外那处空地现有两千余名灾民,凭借草民一人财力只能稳住他们半月,没有银两土地他们会再次流离失所。”
“这么说,你是在为灾民着想了?”蒋修宁目光如炬地盯着许明棠。
“不,不是。”许明棠直视蒋修宁的目光,“草民在为大人着想。”
“行,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为我着想的。”
许明棠先问了个问题:“永州地动,朝廷赈灾,当地官府也在盖屋修房,为何永州地界的百姓却出逃到洛州?”
蒋修宁没说话,心里早已知道答案。
为官数载,哪有不贪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多了去了。
“几千名百姓出逃不是小事,朝廷定会很快知道并派钦差大臣查明原委,那么此时永州官员面对空空如也的街巷当会如何?”
“他们若是得知洛州收留了百姓……”
蒋修宁眼眸深邃,她们定会求到她面前来,用尽一切办法带百姓回去,粉饰太平。
“即便永州官员无动于衷,那钦差大臣查不到灾民在哪吗?若是钦差大臣得知是大人指导有方,将数千灾民收留又当如何……”
不知道蒋修宁动不动心,孙县令反正是动心了!
那可是钦差大臣啊!要是钦差大臣在奏章上美言那么一两句,指不定就扶摇直上了!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永州不来人,钦差大臣也查不到,可这两千多的劳动力是实打实的。”逃难路上,最先淘汰的就是老弱病残,能来到洛州的都有一定的劳动力。
“让他们开荒种地,不说别的,就土豆,一亩最少出三石,一百亩就是三百石,一年种三茬,产多少土豆?”
简单的算术题,在场三人都算得明白。
“那你要一千两银子又是为何?”蒋修宁问。
“大人,您总不能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吧,一千两银子每个难民分到的不足五百文。”
孙县令手肘杵了许明棠一下,叫她别乱说话。
蒋修宁掀起眼皮,对孙县令的动作视而不见,她望着面前的年轻女子,没有说话。
房间一时间陷入静谧。
良久,蒋修宁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盏,轻呷一口后,方道:“荒地可以给你,但银子给不了那么多,最多六百两。”其中二百两还得蒋修宁自己补贴。
孙县令觉得幸好自己是跪着并低着头的,不然她没法保证自己脸上的表情不会失控,因为来之前,许明棠说,只要能拿到六十亩地和五百两银子就可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刺史大人面前报得那么高,但她现在却明白刺史大人给得这么多的原因。
房间再度陷入静谧。
孙县令想抬头去看许明棠,她是不是因为表情失控或者过于震惊才这么久不答话。
“唔……”为难的叹气声,许明棠说,“草民勉强试试吧。”
啪嗒。
孙县令彻底软了腿脚。
蒋修宁有些嫌弃地瞟了一眼孙县令,当官这么多年,竟没一个村民处事不惊。
事情谈妥后,蒋修宁当即规划了图纸,从洛州城区以及附近几个村镇划出一百亩荒地给许明棠,又给了她六百两的银票。
许明棠拿了东西没急着走,拱手道:“大人,明日早晨,还望大人能亲自到郊区空地见一见大家,总要叫那些灾民知道是大人为他们殚精竭虑地托底。”
蒋修宁严肃的面容听言缓和,“嗯,本官知道。”做好事肯定要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