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立春。
这名字,当真挺好的。
纵使时机不对,但余幼嘉还是分神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名字。
她没有刻意去回立春的言语,只是重新振刀,对上那些满面狰狞的官兵们。
而这回,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遗余力起来。
余幼嘉刀尖所指之处,必定会有弓箭跟随。
纵使,一开始的准锋并不太好,可余幼嘉每挥出一刀,每遇一险,那些自上而下的箭镞准星,便更精准一分
从一开始的大多脱靶,到能射中腿脚,再到最后能射中躯干——
最后,一箭穿杨!
世人每每夸赞人射艺奇准,便会说,‘他一定是天生的神射手’。
但如今,要按余幼嘉所说,天下本没有人该是天生的兵卒,弓箭手。
若是天下安定,每个人都安居乐业,纵使有几分天资,也没有能摸到兵器的机会。
娘子军们自然也不例外。
她们从前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兵器为伍,但,架不住她们想好护住寒夜后最后一丝余火。
只要射准一分,今日就能多护住这座城池一分,多护住余幼嘉一分
没准,就能多为来日期许一分。
如此,她们被迫变成了‘神射手’。
她们为守护,既能成为神射手,来日也能成为兵卒,成为死士
亦或是,一坡黄土。
余幼嘉撑着一口气,杀至浑身浴血,到最后,甚至撑在墙根不住的干呕。
这种事,其实压根与脆弱,坚强,毅力无关,纯粹是抑制不住某种本能的厌恶。
尤其是,在现那些被箭镞穿腹而过的破损胃袋中会涌出食指等物时,这种厌恶到达了巅峰。
她撑着墙稀里糊涂的吐了几口,抬起头,才现最后几个官兵已经尽数被杀尽。
小九与十四两人全身除了双眼,几乎看不清楚肤色。
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余幼嘉呕吐的墙根边,腿脚一软就栽倒了下去,好半晌没能爬起来。
余幼嘉又没忍住:
“我刚刚吐过墙根。”
十四趴在小九的膝上,闻言连头都没抬,开口后每个字都在颤抖:
“管——他——呢——”
小九摸了摸他的头,累的瘫靠在墙上,也没开口。
余幼嘉觉得自己实在多余,勉强拧了一把衣服上的血水,擦了擦脸,退了几步,冲城墙上喊道:
“你们做的真不错!”
“等崇安城安定下来,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我都由你们!若是你们觉得跟着我日子不好过,想找合心意的夫婿安定下来,我也尽力给你们找!”
城墙上的娘子军们数十轮的来回拉弓按弩,论疲乏,却也不比底下拿刀厮杀的人轻松多少。
余幼嘉喊完,那些好不容易休息下的娘子军们似乎沉默了半晌。
旋即,方才有一个模样娇媚的女子钻出垛口,对余幼嘉遥遥嗔怪道:
“女郎君,咱们已予你为妾,不会再属意他人的!”
余幼嘉只当自己的条件并不丰厚,没能打动几人,撑着疲倦的身子笑了两声:
“那往后我若有什么东西,随你们挑——”
“立春,你先挑!”
那应话的娇媚女子身影一顿,旋即笑道:
“女郎君一言为定!”
余幼嘉自觉此为小事,随口应允几声,旋即问小九和十四道:
“还能起来吗?一起封个城,我还得再去城内边边角角看看,昨晚只搜罗了里城门口以及离府衙近的半城,城东靠近坍塌工地的地方还没去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