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着云雨暗纹的绸缎压出了皱痕。
都说这是不该发生的事,可真到了这时候,又都觉得太迟了。
都是初尝,此前不与人亲近的日子,两人加起来都有寻常人一生那么长了,自然是一经试过就食髓知味。
任性挑起情动的结果就是分开时的狼狈。
小皇帝的魂都快飞出天外去了,还在喃喃道“不您的身体不行”;
帝师握拳抵在唇上,可疑地移开目光,抛下一句“那就算臣欠陛下的”来。
前头说了什么,后边又问了什么,全忘干净了。
只记得夕光下的比目磬泛着柔晕,照得一室暖辉。
……
沈厌卿仰躺着,端详着手里那只金质的小长命锁。
上面挂着几个铃儿,动作一大就乱响起来。好在声音算是悦耳,不至于吵的人心烦。
更何况他担心吵到的人也没睡。姜孚贴在他边儿上,也跟着看。
“柳师伯留给您的,是您以前的物件么?”
蜉蝣卿都是孤儿出身,若还有这样的纪念物,实在是令人心伤。
沈厌卿极轻地摇摇头,若有所思:
“不是。”
“通常来说,都没这种东西。”
“即使有,也都早早毁了,不能留念想。”
“臣还砸过几个别人的呢。”
玉的石头的就分了,磨成光亮的小珠儿,攒成手串;
要是银的,就捏扁了送姚伏那去,熔铸成一个一个的小王八。
虽然说着缺德,但在当时也是那群小孩子为数不多的乐趣。
谁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正毁掉同伴最后的希望呢?知道了又如何呢?
生而不养的父母,就是再准备了一千一万个祝福,也到底是下决心背过身去,任命运摧折这些孩子的一生。
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人人都懂,不过听起来心痛些;
可是真落到实处去做的时候,也没见过有哪个人手软。
“德王本想拦住,但德王妃执意说,柳师伯曾叮嘱她此物不能耽误片刻,必须在此时送到您手里。”
“他二人虽未必心齐,可似乎都很听柳师伯的话……”
也不知道那七年前就魂归杳冥的鲜衣女子,是如何算到的帝师竟有离京再回京的这一天。
沈厌卿不语,手上摆弄着那云朵状的小金块儿。
举高了太累,他就将手肘落下来,将东西放在眼前,边缘处都一分一分摸过。
忽然听得“咔哒”一声,这空心的小盒开了盖,掉出个薄玉片来。
玉片扑地落在软被上,却半点目光也没分到。
圣人和帝师肩靠着肩,同时怔怔看向盒底雕的小字。
光线虽暗,可他们却都看的清楚……
那是在打开此物前,谁也想不到的两句。
……
“师弟颐一生平安顺遂”
“柳矜云留于崇礼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