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湿冷的雾气灌进领口时,陆醉川的酒葫芦突然烫得烫手。
他攥着葫芦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去,前方的山崖已隐在灰蒙蒙的雾幕里,像被谁拿湿布蒙了脸,只露出半截嶙峋的石脊。
"到了。"林大侠的砍刀在石地上磕出火星,刀疤随着眯起的眼皱成条蜈蚣,"十年前我追马匪到这儿,记得崖顶有棵歪脖子老松——"他话音未落,沈墨寒突然按住他的胳膊。
那枚祖传的青玉佩正贴着她手腕烫,淡青色的光晕透过袖口渗出来,像团被揉皱的月光。"轮回珠。"她低喝一声,指尖轻轻颤抖,"就在崖里,但被封得严实。"
陆醉川吸了吸鼻子,酒气混着腐叶味窜进鼻腔。
他绕着崖脚转了半圈,靴底突然踢到块凸起的石头——不,是块被苔藓裹住的巨石。
石面有半片暗红纹路露出来,像道凝固的血痕。
"老陆!"赵霸天突然压低声音,他手里的铁莲子已扣在掌心,"这雾不对劲儿,沾在脸上跟凉水似的。"
陆醉川没答话。
他蹲下身,用指节蹭开石上的苔藓,暗红纹路立刻清晰起来——是篆体的"幽"字,笔画里凝着层黑霜。
他刚触到字心,巨石突然出闷响,像头沉睡的兽被惊醒。
众人倒退两步,就见石面裂开道缝隙,青苔簌簌掉落,露出条黑黢黢的通道,有阴风裹着腐香扑出来。
"好手段。"沈墨寒摸出桃木剑,剑身泛起淡紫微光,"这是用阴年阴月的寒潭石封的,没百年道行破不开。"她扫了眼陆醉川沾着石粉的指尖,"你倒会挑地方。"
"碰运气罢了。"陆醉川灌了口酒,烧刀子顺着喉咙滚进胃里,烧得他眼眶热——这酒里掺了城隍庙前的老桧木灰,能镇阴邪。
他当先走进通道,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出空洞的回响。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图文。
林大侠凑过去看,刀疤几乎贴在石头上:"这画的是轮回?"
沈墨寒举着玉佩照过去,光晕里浮现出褪色的朱砂字:"轮回珠者,阴阳之枢,握生死,转轮回。"她声音沉,"当年邪神祸世,就是用这珠子镇在九幽之下。若被人取出"
"那周天佑那老匹夫要这玩意儿,是想当阴曹皇帝?"赵霸天啐了口,铁莲子在掌心捏得咔咔响,"老子的铁弹子先给他脑袋开个窟窿!"
"没那么简单。"陆醉川的手指抚过石壁上的裂痕,"这刻痕里有血锈——当年封珠子的人,怕不是拿命换的。"
话音未落,通道深处突然传来窸窣声。
小九的盲杖"笃"地敲在地上,她仰头用手语比了个"鬼"字,苍白的脸在黑暗里格外明显。
"小心!"林大侠的砍刀已经出鞘。
就见阴影里窜出几道灰影,快得像风,等众人看清时,那东西已到近前——青面獠牙,指甲足有三寸长,最诡异的是它们的轮廓,像浸在水里的纸人,忽隐忽现。
"隐身邪祟!"沈墨寒的桃木剑划出紫芒,劈在其中一只身上,却只砍中团黑雾。
那邪祟趁机扑向赵霸天,獠牙直咬他咽喉!
陆醉川的酒葫芦"啪"地砸在地上。
酒液四溅的瞬间,他周身腾起金色光雾,城隍印在掌心烫,额间浮现出半枚青铜色的官印纹路。"观生死!"他低喝一声,视线里的邪祟突然现了形——它们后颈有团幽蓝火焰,那是阴魂的命灯。
"小九!"他拽住小九的手腕,将判官笔塞进她手里,"点命灯!"
小九的指尖触到笔杆,盲杖"当啷"落地。
她虽看不见,却像能"看"见似的,手腕轻抖,判官笔划出银线,精准地点在最近那只邪祟后颈。
幽蓝火焰"滋"地灭了,邪祟出刺耳的尖叫,化作团黑灰。
陆醉川的城隍印射出金光,接二连三点向其他邪祟的命灯。
林大侠的砍刀跟着补上,每刀都砍在邪祟显形的刹那。
赵霸天的铁莲子也没闲着,专打邪祟下盘——他虽没修为,准头却是青帮里出了名的。
但战斗持续得越久,陆醉川的呼吸越重。
他能感觉到,每用一次"观生死",体内的城隍之力就像漏了底的酒坛,咕嘟咕嘟往外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