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陆醉川已带着小队出了营地。
他腰间挂着个青釉酒坛,走在最前头,布鞋碾过沾露的草茎,出细碎的声响。
沈墨寒跟在右侧,月白裙角扫过灌木丛,间银簪随着步伐轻颤;小九由铁掌赵霸天搀着,盲女虽看不见,却总比旁人更早偏头——方才掠过头顶的不是山雀,是某种羽翼沾血的邪物。
"老陆,你倒是自在。"赵霸天扯了扯腰间的九节鞭,铜环相撞的脆响惊飞几只寒鸦,"昨儿后半夜我查哨,见你盯着林子灌了半坛烧刀子。"
陆醉川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时,酒液顺着下巴淌进粗布短衫:"老子要是绷着脸,你们该慌了。"他余光瞥见沈墨寒握着桃木剑的手指微微收紧,又补了句,"再说了,那影子要真敢跟来"他拍了拍怀里鼓囊囊的城隍印,金纹在晨雾里泛着暖光,"正好下酒。"
队伍行至山谷入口时,沈墨寒突然顿住脚步。
她仰头望向两侧刀削般的峭壁,山风卷着腐叶的气息扑来,吹得她额前碎乱飞:"这里的气脉乱得像被人拿犁耙翻了八遍。"她指尖按在石壁上,原本雪白的指尖瞬间泛起青灰,"地脉里渗着血锈味——是血魔殿的阴毒手法。"
陆醉川眯起眼。
他能看见峭壁缝隙里渗出的暗红液体,在岩石上凝成细小的血珠,落地时竟出"嗤"的腐蚀声。"小九。"他蹲下身,握住盲女冰凉的手,"委屈你用用老本行了。"
小九歪了歪头,像是在辨认风里的味道。
她从怀里摸出判官笔,笔杆上的朱砂符文突然亮起,盲女的睫毛剧烈颤动,指尖蘸着血水在地面画了个圈。
陆醉川顺着她的动作望去,这才现那圈里的碎石排列竟暗合"困龙局"——若踩进去,石下埋的尸油会引燃地火,把整支队伍烧成焦炭。
"好手段。"陆醉川抽出城隍印往地上一磕,金光照过之处,碎石突然"咔"地裂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引信,"先拆了这鬼东西。"他抄起酒坛砸向引信,烈酒浇上去的瞬间,引信滋滋冒着黑烟,像被烫到的毒蛇般蜷缩成一团。
越往山谷深处走,空气越闷。
沈墨寒解开领口两颗盘扣,脖颈处浮起层鸡皮疙瘩:"前面有活物的怨气。"话音未落,一座残庙便撞入眼帘——庙门倒在草丛里,褪色的"山神庙"匾额半挂在梁上,供桌前堆着半人高的骨渣,最上面还卡着半截锈迹斑斑的刀。
"这些骨头"赵霸天蹲下身翻了块腿骨,指甲盖大小的骨片上竟刻着歪扭的咒文,"是被血祭过的。"
沈墨寒没接话。
她盯着供桌上的石碑,瞳孔微微收缩——那石碑表面的符文,和他们在废弃祭坛找到的残片纹路分毫不差。
她刚伸出手,指尖离石碑还有三寸,碑身突然泛起黑光,一道阴冷的声音炸响在众人耳边:"擅闯圣地者,死!"
血影从四面八方窜出。
陆醉川只来得及瞥见几道红影闪入庙梁,腰间的酒坛已被震得嗡嗡作响。
他仰头灌了整坛酒,喉间泛起灼烧感,金光自体内迸——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时强行催城隍之力,银根根竖起,城隍印在掌心凝成实质,"都退到我身后!"
小九的判官笔突然射出金光,在众人周围画出半圆屏障。
血魔殿残党撞在屏障上,出类似野兽的呜咽,其中一个脸上纹着血蝶的男人挥刀劈来,刀锋却像砍在水里,溅起一片血雾。"是无眼判官的屏障!"他嘶吼着,"杀了那盲女!"
陆醉川的身影化作金光穿梭。
他手中的城隍印每砸下一次,便有血魔殿的人被掀飞撞墙;沈墨寒的桃木剑挽出剑花,剑尖挑断三根偷袭的血线;赵霸天的九节鞭裹着风声,抽碎了两个试图绕后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