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拾摸他的脑袋,声音虚弱又温柔:“很棒,我们去医院。”
医院不远,人多,既能给弟弟们检查,又比较安全。
白执记得自己蹲在人来人往的医院,看着那些挤嚷嚷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闻着飘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看着他的小哥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让他看好地上躺着的白择,艰难地排队挂号。
好心的护士小姐姐来问:“这个孩子怎么了,大人呢?”
白拾握着挂号单,说:“我是他们哥哥,他们中过迷药,需要检查,已经通知父母了。”
“呀,这是不是报纸上丢的那俩双胞胎。”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得赶快报警啊,孩子找到了。”
护士警觉:“你带着弟弟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人来。”
白拾点头。
白执看见哥哥把白择抱起来,抱到墙边扶着白择坐好。
白拾面向他,将挂号单放在了他的手心,宽大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将他的手合上,让他紧紧握住挂号单。
“好好照顾弟弟,不许伤害弟弟,不许伤害别人”白拾说:“像哥哥照顾你一样。”
六岁的白执并不知道,那是他大哥离开前对他最后的叮嘱。
后面的事情白执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的哥哥再也没回家。
父母因为“拐卖”事件带着他和弟弟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白执想要白拾回来,他听哥哥的话,不和白择抢玩具,也不陷害他,白择喜欢的玩具他会让给他,白择不会的题他会教他写,白择受欺负他会保护他,白择喜欢吃的东西他都不吃,他看着白择先吃。
他对白择很好很好,他很听白拾的话。
白执一直以为,白拾走是因为他不听话,他只要听话白拾就会回来,可是白拾再也没有回来。
白执抿着嘴唇,声音又倔强又颤抖:“你说让我像你一样照顾弟弟,让我不要伤害其他人。”
“你呢?”白存远问。
穆澜峪发现他的存远微微皱着眉头,那个皱眉的动作不像是愤怒和生气,而是有一种沉痛在里面。
“我有好好照顾弟弟。”
“但你因为任戈喊我一声哥,就当着我的面,对他痛下杀手!”
“……”
“白执我问你,你做的对吗?”
白执跪在空地上,跪的孤僻又笔直,他哑声:“不对。”
白存远沉默。
他在白执身上看到了当年一声不吭离开家的孤僻的自己。
跪在地上的白执没听见哥哥说话,他想到大哥刚才眼中的水光,吸了一下鼻子:“哥,我错了,我做的不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抬起头,看着白存远,半边脸都肿着,泪水挂在睫毛上,凝成一颗脆弱的水珠,随着他的呼吸起伏颤抖,摇摇欲坠:“哥,我很想你,我有点疼。”
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白执这样,都会心软,但白存远没有心软。
他了解白执。
白执对他有多好,对别人就有多狠,多残忍。
他上辈子能和白存远说父亲和弟弟都死于无规则感染,可见一斑。
就算是父亲和弟弟这样陪伴他整个人生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知道错了?
知道什么错,不该让大哥伤心的错?
应该在大哥出现前就处理掉无关人士,或者尽量在大哥不知道的情况下再不声不响地处理掉无关人士,处理时机不对的错?
想要验证这个很简单,白存远简单下令:“和任戈道歉。”
白执睫毛上的泪珠骤然落地,他猛地和白存远对上视线,凤眼中疯狂的愤怒和倔强与泪光一起闪烁:“我凭什么和他……”
他话没说完,白存远已经起身,踩上茶几跨过去站到白执身前,一脚把他踹翻到地上。
白执吃痛,歪在地上嘶气喘息。他脸也痛,浑身都痛,久日未见的哥哥没给他一点怜悯和怜惜。
“我教过你什么?”
风衣上落了一个大大的脚印,白执手脚并用爬起来重新跪好低头回话:
“要回正,除非我认为自己没有错。”
白执智商高,执行速度快,任何事情,白存远只要和他提过,他都能完美执行到位。
他在他身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弟弟和非常漂亮的助手,两世都是。
白存远并未因白执的乖顺而心软放过他,白执只要不认错,他不会再心软:
“你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不愿意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