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连斟两杯,每杯都郑重地双手捧起,鞠躬,然后仰头灌下。
兰姨在一侧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挑拣着丁浅的事与他说,凌寒始终沉默,只是每当酒杯满上,便毫不犹豫地仰头饮尽。烈酒顺着喉管烧下去,却浇不灭心头翻涌的酸楚。
丁浅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凌寒满脸通红地伏在桌案,兰姨自斟自饮。
她连忙把鱼送进后厨后走出来,“你去逗他干嘛?”丁浅无语的看着兰姨。
兰姨满不在乎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说:“就是看不惯他那样。”
"他喝醉了很难伺候的。"丁浅无奈地扶起凌寒:“又哭又闹的”
兰姨嗑着瓜子笑道:"把他往房间一扔就行,这么大个人还能怎样?"
丁浅架着凌寒踉踉跄跄上楼时,兰姨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想着:“等你们两能说开,黄花菜都凉了”。
想着想着嘴角悄悄扬起,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像一条蜿蜒的河流,终于找到了归途。
丁浅艰难地将他扶到床上,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和未干的泪痕,轻轻叹了口气。
她关好门,转身去洗手间拧了条热毛巾,细细地为他擦拭着脸庞。
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像是被烫到般微微一颤。
她在床边坐下,环顾四周。他的外套整齐地挂在衣柜上,书桌上只有他的手机和一本摊开着看到一半的书,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个房间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得近乎冷清。
目光重新落回床上的人,凌寒呼吸均匀,眉头却紧锁着。
丁浅有些意外,他竟没有像从前那样醉酒后闹腾,不知是这些年改了性子,还是醉得太狠。
她伸手轻轻抚过他眉间的褶皱,一下一下,像是要抚平那些看不见的伤痕。
三年岁月将他打磨得愈棱角分明,下颌的线条如刀削般凌厉。此刻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心仍紧蹙着,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寒意。丁浅忽然想起那个女生问他要微信的午后——他周身散的冷意并非错觉,如今的凌寒,连呼吸都带着疏离的霜雪气。
鬼使神差地,她俯身贴近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唇瓣轻触的瞬间,一滴泪挣脱眼眶,重重砸在他通红的面颊上。
她猛然惊醒,正要退开,却被凌寒突然伸出的手臂牢牢圈住,天旋地转间,她已被他翻身压在身下,整个人被熟悉的怀抱包裹。
丁浅惊慌地睁眼,却现他依然沉睡,只是本能地将她搂得更紧。
他的下巴抵在她顶,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
丁浅慢慢放松下来,反手环抱住他,将脸埋进他胸膛,隔着衬衫,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就这一回"她轻声呢喃,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鼻尖萦绕着混合了酒气的熟悉气息,那是记忆中最安心的味道。
丁浅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跨越了三年的拥抱里,窗外,日光正浓,照在床上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上。
"该死,怎么睡着了"丁浅睁开眼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床单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金线。
看着紧紧抱着她的手,她浑身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他醉得那么厉害,应该还没醒"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正对上凌寒那双清明的眼睛,他不知醒了多久,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深沉得像一潭幽泉。
丁浅绝望地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地往他臂弯里又蹭了蹭:"算了,再睡会儿"她索性抱紧他的手臂,装作无事生。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她感觉到凌寒轻轻平躺下来,却任由她继续枕着自己的手臂。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夕阳的金线悄悄爬上被角,将两人交叠的身影镀上一层暖光。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静谧的暧昧。
凌寒缓缓抽出手臂,起身时床单出细微的摩擦声。他走到桌前,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挂断了来电。
可那铃声像是不死心的幽灵,又一次刺破空气。
他叹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手机,转身进了洗手间。
门关上的瞬间,丁浅听见他压抑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现在这些招数还能威胁到我吗?"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项目就是项目,别赋予它其他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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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声掩盖了部分对话,但那些尖锐的字句还是扎进丁浅耳朵里:"您这么喜欢,自己去我说了不需要"
“没错,就是非她不可,一开始我就说过了,非她不可。”最后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再让我听到,别怪我不顾母子情分。"
丁浅蜷缩在床上,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水流声。
等回过神来,她猛地意识到——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刚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就听见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