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角落里,我正和盘子里的营养膏较劲。
>“这玩意儿做成巧克力味会死吗……”嘟囔声淹没在喧哗里。
>直到阴影笼罩桌面。
>抬头瞬间呼吸骤停——格瑞端着餐盘站在我桌前。
>“这里,有人?”他声音依旧冷,目光却落在我手边那朵用废弃零件改成的玫瑰小花瓶上。
>“没…没有!”我差点把叉子捏弯。
>他沉默坐下,餐盘里是同样寡淡的营养膏。
>空气凝固。我盯着他指节上未愈的细小伤口,圣光织愈的丝线在指尖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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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食堂。
永远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廉价合成油脂、能量加热后的焦糊味,以及数百名参赛者身上汗水和血腥气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巨大的空间里人声鼎沸,金属餐具碰撞的叮当声、高声谈笑的喧哗、压低声音的密谋争吵……各种声浪混杂在一起,撞击着耳膜,形成一片令人烦躁的背景噪音。
我缩在食堂最角落、光线最昏暗的一张两人小桌旁,努力把自己当成背景板的一部分。面前餐盘里,是一坨黏糊糊、呈现出可疑灰绿色的营养膏,散着一种类似过期蛋白粉和塑料混合的“香气”。大赛提供的标准餐,唯一优点是能快补充能量,至于味道……堪称对味蕾的持续性酷刑。
“唉……”我认命地拿起叉子,戳了戳那坨顽固的物质,它像史莱姆一样富有弹性地凹陷下去,又慢慢回弹,顽强地保持着令人绝望的形态。“这玩意儿……做成巧克力味的会死吗?”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淹没在周围的喧闹里,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叹息。巧克力……那个世界里甜蜜的慰藉,在这里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为了抵抗这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折磨,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桌角。
那里,静静地立着一个极其简陋的“花瓶”。主体是用一个废弃的能量核心散热片弯曲而成,边缘还有些毛糙的金属刺,被我小心地打磨过。里面插着的,正是那朵从寒冰湖死里逃生、又在医疗室窗台盛放的暗红色野玫瑰。几片天鹅绒般的花瓣在食堂浑浊的空气里,倔强地舒展着,那抹沉静的暗红,是这片灰绿世界里唯一鲜亮的色彩,也是我抓住的一点微弱暖意。
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碰了碰一片柔软的花瓣,仿佛能汲取到一点来自寒冰湖的凛冽和它自身顽强的生命力。
就在这片刻的走神中——
光线,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
一片高大的阴影,如同沉默的山峦,骤然笼罩了整张桌子。将我和那朵小小的玫瑰,完全覆盖其中。
所有的声音,周围鼎沸的人声、餐具的碰撞、远处某个角落爆的争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心脏猛地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出沉闷的巨响。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渣。一股冰冷的麻意从脊椎骨窜起,直冲天灵盖。
我几乎是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视线,沿着深色作战服包裹的修长身躯向上攀爬,掠过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口,掠过线条冷硬的下颌……
最终,撞进了一双紫色的眼眸里。
格瑞。
他端着一个和他气质一样冰冷的金属餐盘,就站在我的桌子旁边。餐盘里,是同样一坨令人绝望的灰绿色营养膏,寡淡得没有一丝热气。
食堂顶棚惨白的光线落在他银色的短上,折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他微微垂着眼睑,紫色的瞳孔如同深冬冻结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但我的直觉,我全身每一个尖叫的细胞都在告诉我——他在看我。
或者说,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地扫过我的脸,然后……落在了桌角那个用废弃散热片做成的简陋小花瓶上。
那朵暗红色的野玫瑰,在冰冷的金属和灰绿营养膏的衬托下,红得惊心动魄。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到令人窒息。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听到自己牙齿因为紧张而轻微磕碰的微响。周围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剩下这张桌子,这片阴影,这双冰冷的紫眸,和那朵沉默绽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