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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流下的玫瑰（第2页）

“处理掉。”他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下达一个清除垃圾的指令。仿佛那盒来自“星耀坊”的天价巧克力，只是一块令人厌恶的污渍。

说完，他便不再看我，拿起勺子，继续对付他盘子里那寡淡的灰绿。动作依旧精准，冷漠。

空气凝固得如同万年冻土。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尖锐的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冲上头顶，脸颊烫得惊人，又迅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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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吃？处理掉？

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只冷白的手上。它刚刚推开了那盒巧克力，指关节上，那几道细小的暗红伤口似乎已经结痂，只留下淡淡的浅痕。

是他……特意买的？因为那天我抱怨营养膏没有巧克力味？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不，不可能！他可是格瑞！那个如同寒冰雕琢、烈斩开路的格瑞！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但那个“星耀坊”的徽记，冰冷地嘲笑着我的否认。

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我僵硬地、像是被无形的线操纵着，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触碰到了那个深黑色的天鹅绒盒子。

冰凉的，光滑的。触感好得不可思议。

指尖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一缩，随即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打开了盒盖。

没有繁复的装饰。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二枚小巧的、方方正正的巧克力。每一枚都呈现出最纯粹、最深邃的黑色，如同凝固的午夜。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只在中央用极其细微的力道压出了一个简约流畅的弧度。

最纯粹的黑巧。没有牛奶，没有糖霜，没有坚果。只有可可最原始、最浓郁、最苦涩的灵魂。

我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捏起其中一枚。它小巧、精致，沉甸甸的质感却异常实在，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丝绒般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微微的凉意，却又仿佛蕴藏着即将爆的灼热。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对面那个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完成进食任务的人。

这算什么？施舍？命令？还是……某种冰冷外壳下，极其笨拙的……回应？

我捏着那枚小小的黑色方块，如同捏着一块滚烫的炭，又像捧着一颗易碎的星辰。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指尖那一点冰凉丝滑的触感上，周围食堂的喧嚣、食物的气味、甚至对面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都在这一刻彻底模糊、远去。

夜幕低垂，如同浸透了浓墨的巨大帷幕，沉沉地压向凹凸大赛钢铁森林般的建筑群。窗外，酝酿了整天的暴雨终于倾泻而下。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抽打着高强度玻璃窗，出密集而沉闷的“噼啪”巨响，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在疯狂抽打。雨水汇聚成浑浊的溪流，在扭曲的窗玻璃上肆意流淌，将外面灯火阑珊、冰冷坚硬的金属世界切割成无数晃动的、光怪陆离的碎片。

房间内没有开主灯，只有床头一盏微弱的暖黄色壁灯，在墙角投下一小片昏黄而孤独的光晕。这点微弱的光，在窗外肆虐的、倒灌天幕般的暴雨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我蜷缩在床铺最靠墙的角落，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那片被雨水彻底模糊、只剩下大片混沌黑暗与偶尔撕裂天际的惨白闪电的世界。

冰冷的湿气仿佛透过墙壁和窗户的缝隙渗透进来，缠绕着脚踝，带来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

右手掌心，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那枚小小的、方正的、来自“星耀坊”的纯黑巧克力。深沉的黑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要融化在掌心的阴影里，只有表面那光滑的弧度折射着一点微弱的、如同泪光般的反光。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它丝绒般冰凉的外壳。

“难吃。”

“处理掉。”

那冷冽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刻刀，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气和一种……令人心脏揪紧的、近乎残酷的直白。

可是……

指尖的触感是如此真实。那昂贵的包装，那纯粹的黑色，那沉甸甸的分量……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与那冰冷话语截然相反的事实。

鬼使神差地，我缓缓低下头，将指尖那枚小小的黑色方块，小心翼翼地凑近唇边。

舌尖，带着一丝试探的微颤，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光滑冰凉的表面。

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的、属于顶级可可的醇厚苦香，瞬间在味蕾上弥漫开来。

紧接着，我用牙齿，极其小心地，咬下了极其微小的一角。

没有想象中的甜腻。只有一股如同汹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和鼻腔的、极致的、磅礴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