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奥阳甚至忘了自己还在狭窄的座位通道里。她像一颗被点燃的小小炮弹,又像一只终于望见了归巢的、奋不顾身的雀鸟,用尽全身的力气,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她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桌角的牛角梳被她的衣角扫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也被这阵风掀动,写满了“格瑞”和“阿瑞”的那一页哗啦啦翻过,像一只翩跹的蝶翼。
格瑞在她喊出声的瞬间,也动了。他大步流星地迎向她,那双曾握过冰冷元力武器、此刻却空着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稳稳地、紧紧地张开了怀抱。
下一秒,带着少女体温和淡淡洗水香气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格瑞的双臂骤然收拢,如同坚固而温柔的藤蔓,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锁住。他的拥抱是那样用力,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想要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后怕和狂喜,勒得祁奥阳的肋骨都有些生疼。他的下颌紧紧抵在她柔软的顶,银色的丝蹭着她的额角,带来微凉的、真实的触感。祁奥阳则用尽全身力气回抱着他精瘦的腰身,脸颊深深埋进他颈窝那混合着清爽皂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雪后松林般冷冽气息的所在。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汹涌而出,瞬间就濡湿了他t恤的领口。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喉咙里溢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这一刻,什么高考数学,什么闷热的教室,什么旁人的目光,全都消失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怀抱,这个温度,这个她念了千遍万遍、想了千遍万遍的人。
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又似乎只过了一瞬。
教室里凝固的死寂,终于被第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打破。
“嘶——”
紧接着,是铅笔滚落在地的清脆声响,然后是椅子腿猛地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细微的骚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扩散开来。几十道目光,混杂着极致的震惊、茫然、好奇,以及无法掩饰的惊艳和探究,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门口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
“我的天……那是谁?”
“转学生?不可能吧?这颜值……太逆天了!”
“银头?!紫色的眼睛!spay吗?但气质也太真了……”
“祁奥阳?她认识?还抱上了?!!”
“快看田原畅……”
窃窃私语声如同逐渐涨起的潮水,越来越清晰。
祁奥阳的同桌石佳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那双总是带着点迷糊神色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巨大问号。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了扶快滑到鼻尖的眼镜,目光在祁奥阳和那个银身影之间来回扫射,大脑显然还在宕机重启中。
而在教室另一侧,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田原畅手里那罐刚打开没多久的冰可乐,铝制的罐身出一声极其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喀嚓——噗嗤!”
冰冷的褐色液体混合着气泡,瞬间从他指缝间爆裂喷溅出来,淋湿了他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裤脚,也溅到了旁边同学的桌角。但他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教室门口,那双曾经在篮球场上迷倒不少女生、此刻却因嫉妒和难以置信而微微扭曲的眼睛里,翻涌着阴沉得可怕的风暴。他认识祁奥阳太久了,久到自以为能轻易掌控她的情绪。他见过她因自己刻薄的言语而苍白隐忍的脸,见过她默默收拾被故意弄脏的课本时的沉默背影,见过她为了避开自己而绕远路的仓惶……却从未见过她像此刻这般,如此鲜活、如此不顾一切、如此……幸福地扑向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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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银男人……田原畅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刮过格瑞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扫过他剪裁考究的衣着,落在他紧紧拥抱着祁奥阳、充满了绝对占有和保护意味的手臂上。一股混杂着被冒犯的暴怒和强烈挫败感的邪火,猛地窜上他的头顶。他捏着已经彻底变形的可乐罐,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铝罐尖锐的棱角深深陷进他的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丝毫压不住心头的戾气。
周围的议论声、投向门口那对璧人的惊艳目光,此刻都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他膨胀的自尊心上。他猛地将手里扭曲的铝罐狠狠掼在地上!
“哐当!”
金属撞击水泥地的巨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教室里骤然一静,所有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声音来源。
田原畅无视了那些目光,他阴沉着脸,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溅到下巴上的可乐渍,动作粗暴。他的视线像毒蛇的信子,再次舔舐过门口相拥的两人,尤其在祁奥阳因这声响动而微微瑟缩了一下的肩头停留了一瞬,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弧度。
这突兀的噪音和充满恶意的视线,终于将祁奥阳从那个隔绝一切、只有格瑞存在的温暖茧房里拽了出来一丝缝隙。
她埋在格瑞颈窝的脸颊动了动,身体本能地因为这熟悉的不善气息而僵硬了一瞬。格瑞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女孩这细微的变化。他抱着她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反而以一种更紧密、更保护的姿态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同时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沉淀着星光的紫眸,精准地、毫无温度地,穿透了教室里微妙的空气,直接对上了田原畅那双燃烧着妒火和挑衅的眼睛。
目光相接的瞬间,田原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了一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轻蔑,甚至没有明显的敌意,只有一种绝对的、俯瞰般的平静。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川,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照出他自己此刻扭曲丑陋的倒影。那平静之下,是某种更厚重、更可怕的东西——一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真正掌控过力量的人,对蝼蚁般存在的漠然。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更高位掠食者的恐惧,毫无预兆地攫住了田原畅。他嚣张的气焰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猛地一窒。他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避开那双仿佛能洞穿他所有虚张声势的紫色眼眸,但心底那股不肯服输的傲慢又死死地钉住了他。他梗着脖子,脸色却不受控制地微微白,捏紧的拳头在身侧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无声的对峙在空气中弥漫开尖锐的张力。
格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清晰地看到了田原畅眼中对祁奥阳流露出的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恶意。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他放在祁奥阳背后的手,指尖下意识地微蜷了一下——那是一个召唤烈斩的下意识动作。然而,指尖只抓到了虚无的空气。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错愕掠过他的眼底。元力……真的不在了。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沉,但环抱着祁奥阳的手臂却收得更紧。
失去元力武器,不代表他失去了守护的意志和力量。他低头,目光落在怀里女孩的头顶,那柔软的黑此刻正依赖地蹭着他的颈侧。紫眸中冰冷的审视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温柔。
祁奥阳也感觉到了格瑞身上气息的微妙变化,从他骤然收紧的臂膀中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坚实的守护。这让她因田原畅的存在而绷紧的神经奇迹般地松弛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在他怀里闷闷地、小声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委屈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阿瑞……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她抬起泪痕狼藉的小脸,仰望着他,那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眸里,盛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不敢置信的希冀。
格瑞的心,被这双眼睛看得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微微侧过头,避开教室里那些过于密集的、好奇或探究的视线,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低沉而清晰地回答:“是我,阳阳。”他抬起一只手,指腹带着薄茧,动作却无比轻柔,小心翼翼地拂去她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仿佛在擦拭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我来找你了。”
他的指尖温热,拂过她微凉的眼角皮肤,带来一阵令人心安的酥麻。祁奥阳贪恋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可是……你怎么来的?”她依旧困惑,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大赛呢?你的烈斩呢?还有金他们……”一连串的问题急切地涌出,她迫切地想要确认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