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小芸,”旁边一个看起来年长些、气质沉稳的蓝衣弟子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头顶,“你忘了上次李师兄的事了?仗着自己是掌刑长老的侄孙,胆大包天,借着呈送宗门玉简的机会,在冰魄宫外徘徊不去,还想用留影石偷拍祁师尊练剑…结果呢?”
他刻意顿了顿,周围几人脸色都变了变,显然都记得那轰动一时的八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结果被祁师尊随手一道剑气余波扫过,”蓝衣弟子做了个冻僵的手势,语气带着敬畏,“直接冻成了冰雕,在宫外足足立了三天三夜!要不是掌刑长老亲自去求情,怕是要立到地老天荒了!他那宝贝留影石,更是直接碎成了冰渣粉末。”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看向那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素白身影时,眼中的倾慕丝毫未减,却更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敬畏。
“可是…”圆脸女弟子小芸不甘心地嘟囔,“祁师尊真的好美啊…又强得不可思议…十六岁的元婴啊!还是无情道!你们说,这世上真的有人能让她动心吗?”
“动心?”一个面容英俊、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的年轻男修嗤笑一声,语气却带着复杂的向往,“对修炼无情大道的人来说,动心恐怕比走火入魔还要可怕万倍!那是自毁道基!祁师尊道心如冰,岂会被凡俗情爱所扰?我们…能远远看着,便是莫大的福分了。”他端起面前的灵茶,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窗外。
就在这低声议论间,百味楼内各处,许多弟子看似在用餐交谈,实则都悄悄取出了自己的通灵玉。
通灵玉,玄天宗弟子入门即的身份信物。巴掌大小,温润如玉,材质非金非石,触手生温。正面铭刻着玄天宗云纹徽记和弟子名号,背面则光滑如镜。只需注入一丝灵力,玉牌背面便会亮起柔和的光芒,显化出清晰的光幕。光幕之上,信息流如水般滚动,赫然是一个依托于庞大宗门阵法构建的、仅限玄天宗弟子使用的灵网“论坛”——“玄灵境”。
此刻,“玄灵境”最火爆的公共区域——“云海论道”板块,一个标题被无数灵力标记顶得高高飘红、热度持续爆炸的帖子,正疯狂刷新着:
【主题:太虚仙踪!冰魄宫方向惊鸿一瞥!附图(模糊远景)进!】
楼主:【云中鹤】(匿名状态)
内容:刚在百味楼用膳,抬头一看!我的道心啊!差点当场不稳!是那位!绝对是那位!虽然远得只能看到一个小白点,但除了祁师尊,谁还能有这般遗世独立的风姿!云海都成了她的背景板!【附:一张用通灵玉远摄功能拍下的、极其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云雾中一点素白身影的图片】
楼:【剑痴不悔】:楼主好人一生平安!虽然糊成马赛克,但能感觉到那股寒意隔着通灵玉都传过来了!跪了!
楼:【丹霞小师妹】:啊啊啊啊啊!师尊!是师尊!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我居然和师尊呼吸同一片云海的空气!(虽然隔着几百里和无数层禁制…)
楼:【法阵研究猿】:楼上冷静点,你这痴态要是被掌刑殿的人看到,怕是要被送去寒冰洞冷静几个月。不过…祁师尊这通身气派,当真是我玄天宗万年不遇的奇才!无情道被她修得…简直像天道化身!
楼:【求祁师尊看我一眼】:呜呜呜…师尊看我一眼吧!我愿折寿十年换师尊一个眼神!(顶锅盖跑)
楼:【楼上醒醒】:折寿十年?兄弟你太保守了!我愿折寿五十年!只要师尊能记住我的名字!(狗头保命)
楼:【理智分析党】:上面的都疯魔了吗?祁师尊修的是无情道!绝情绝性!你们这种狂热的‘情愫’本身就是对师尊道途最大的亵渎和不敬!小心剑气伺候!
楼:【守护最好的祁祁】:亵渎?你懂什么!我们这叫纯粹的敬仰!对美的向往!对强者的崇拜!师尊如九天孤月,我等凡尘蝼蚁,能仰望其清辉已是万幸!【打赏:一朵冰魄寒莲(虚拟)】
楼:【今日食堂灵兽肉不错】:歪楼了歪楼了!不过话说回来,祁师尊这样的…真的会来百味楼吃饭吗?难以想象啊…她是不是餐风饮露就饱了?
楼:【真相帝】:据可靠消息(某不愿透露姓名的执事弟子),祁师尊辟谷多年,仅靠天地灵气和冰魄宫寒煞修炼。百味楼的烟火气?怕是会污了师尊的冰魄道体。
……
帖子以惊人的度刷新着,每一秒都有新的回复和打赏(虚拟物品)弹出。赞叹、膜拜、自嘲式的表白、关于祁奥阳日常的种种猜测和脑补…信息流汹涌澎湃。帖子下方,一个代表“热度”的灵力数值疯狂跳动,早已突破了百万之巨,且还在不断攀升,将其他所有谈论道法、交流任务、抱怨长老的帖子都死死压在下面。
“玄灵境”的这股狂热暗流,祁奥阳并非完全不知晓。
冰魄宫,玄冰玉台。
刚刚结束一轮漫长修炼的祁奥阳,并未立刻起身。她心念微动,一块与弟子们形制相似、但材质更为剔透、边缘隐有银色道纹流转的通灵玉出现在她白皙的掌心。这是她的身份玉牌,同时也连接着“玄灵境”,只是她的权限更高,能看到的信息也更多。
她指尖注入一丝极淡的灵力。玉牌背面光幕亮起,清冷的幽光照亮她毫无表情的脸。
她并未刻意去看那飘红的帖子,但那帖子标题和不断跳动的恐怖热度数值,本身就带着强烈的存在感,强行闯入她的视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奥阳的目光在那标题上停留了一瞬。
墨色的瞳孔,平静无波。
指尖轻点,光幕上的信息瞬间被清空,只留下最简洁的宗门公告和执事殿来的几条待处理事务简报。那些狂热的字句,那些充满倾慕与自我献祭意味的呐喊,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万人迷?
她只觉得麻烦。
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无论是敬畏还是倾慕,在她无情道心的映照下,都显得如此多余且毫无意义。它们干扰不了她的道心,却无端浪费了她清理视线的时间。
关闭光幕,通灵玉无声隐去。
祁奥阳起身,走到冰魄宫巨大的玄冰窗边。窗外,云海依旧翻腾,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宫殿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她静静地站着,白袍如雪,身姿孤绝。百味楼的喧嚣,“玄灵境”的狂热,山下万丈红尘的悲欢离合,都被隔绝在这座永恒的冰宫之外。
她的世界,只有道,只有剑,只有这片亘古不变的孤寒。
残阳如血,将天际厚重的铅云染成一片病态的暗红。凄厉的寒风卷过空旷的原野,出呜咽般的嘶鸣,卷起地上混杂着黑褐色泥土和暗红冰渣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冰冷刺骨。
祁奥阳的身影出现在这片死寂的荒原边缘。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与这污浊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乌黑的长被风吹得向后飞扬,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深潭般的墨眸。她的步伐看似不快,每一步踏出,却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身形在荒芜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淡淡的虚影,转瞬即逝。这是极高明的缩地成寸之术,元婴修士方能掌握的神通。
无情道心法在她体内无声流转,将外界刺骨的寒意与弥漫的浓重死气、怨气自动隔绝。她并非刻意来此,只是遵循着宗门“游历凡尘,以众生为鉴,磨砺道心”的惯例,随意择了一个方向行走。这片位于凡人国度交界处的缓冲地带,向来不太平,兵灾匪患、妖兽肆虐是常事。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和怨煞之气,在她感知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醒目。
越往前走,景象越是惨烈。
倒塌的、被熏得漆黑的断壁残垣零星散布,昭示着这里曾有过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焦黑的木梁上挂着冰棱,被风一吹,出空洞的碰撞声。雪地上,早已凝固黑的血液如同丑陋的疮疤,大片大片地泼洒、冻结。残肢断臂被掩埋在污雪之下,只偶尔露出一截冻得青紫的手指,或是一只空洞望天的眼珠。被啃噬得只剩下骨架的牲畜骸骨散落各处,几只漆黑的食腐寒鸦扑棱着翅膀,出沙哑难听的“呱呱”声,在尸骸间跳跃,贪婪地啄食着所剩无几的腐肉碎屑。空气中那股混合了焦糊、血腥、腐烂和排泄物的恶臭,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足以让意志稍弱的凡人当场呕吐昏厥。
祁奥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并非因为恐惧或恶心,无情道心早已摒弃这些无谓的情绪波动。只是这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和怨气,如同粘稠的污油,不断试图侵蚀她周身的护体灵光,带来一种能量层面上的“污浊”感,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喜。
她的目光淡漠地扫过这片人间地狱。凡人的生灭,王朝的兴替,在她漫长的道途中,不过是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她此行的目的,是观察,是体悟这世间的“苦”与“空”,以此为镜,映照己身道心的澄澈与坚固。至于出手干预?除非有能威胁到她的存在,或是此地怨气凝结可能滋生强大的邪祟为祸一方,否则,她并无兴趣插手。
就在她准备绕过这片惨烈的废墟,继续前行时,一股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浓烈死气的生命波动,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极其顽强却又无比脆弱地,刺入了她冰冷的神识感知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