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枝花。
一枝玫瑰。
深红色的花瓣在惨白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浓稠质感,边缘带着丝绒般的光泽。几滴晶莹的夜露凝结在花瓣上,如同凝固的泪珠。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粗壮、布满尖锐硬刺的深绿色花茎,在月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寒光。
一朵带刺的、盛放的玫瑰。
它就那样突兀地、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铁梯上,与周围破败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夜风吹过,花瓣微微颤动,露珠滚落,像无声的叹息。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雷狮!
这个名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脑海!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在刚刚撕碎我的伪装、将我逼入绝境的第二天夜里,送来一朵带刺的玫瑰?
什么意思?警告?嘲弄?还是…某种更加令人不安的、无法理解的信号?
那尖锐的花刺,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像无数只嘲讽的眼睛,无声地提醒着我昨夜他那只捏碎白玉铃铛的、缠绕着电弧的手。而花瓣上滚动的露珠,又诡异地让我想起他重伤濒死时,顺着惨白下颌滑落的血滴…
一股混杂着愤怒、屈辱、恐惧和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猛地冲上头顶!烧得我脸颊烫,指尖冰冷!
“混蛋…”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握着赤狱裁罪虚影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白,剑身微微震颤,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狂暴的心绪。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猛地拉开窗户!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灌入,吹得我黑色的长狂乱飞舞。我伸出手,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怒火,一把抓起那枝冰冷的、带刺的玫瑰!
花茎上的硬刺毫不留情地扎破了我的指尖,细小的血珠瞬间沁了出来,带来尖锐的刺痛。但这疼痛反而加剧了心头的怒火。
“滚开!”我低喝一声,像是要甩掉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手臂用尽全力向外一挥!
那枝深红的玫瑰,在空中划过一道带着决绝和愤怒的弧线,花瓣在夜风中凄然散落几片,然后重重地坠向楼下深不见底的、堆满垃圾的黑暗之中,瞬间被肮脏的阴影吞没。
“砰!”
我用力关上窗户,反锁,拉紧窗帘!动作一气呵成,带着泄后的微微喘息。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指尖被花刺扎破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那点殷红的血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赤狱裁罪的虚影在掌心消散,但那股灼热暴戾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我抱着膝盖,将受伤的指尖含进嘴里,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怀中的小猫凑过来,焦急地舔舐着我另一只手的手背。
窗外,凹凸大赛的死亡乐章依旧在演奏。而窗内,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
那枝被扔掉的玫瑰,像一个不详的预兆,一个无声的宣告。雷狮…他来了。以一种我完全无法预料、无法理解的方式,再次侵入了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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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视角)
夜风带着硝烟和垃圾腐败的混合气味,吹拂过雷狮额前垂落的深紫色碎。他隐身在旅馆对面一栋废弃楼宇三层的阴影里,高大的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跳跃着细微紫色电弧的眼瞳,在浓稠的夜色中闪烁着捕猎者般锐利而专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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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对面二楼那扇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那是祁奥阳的房间。
卡米尔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静得如同精密仪器的蓝色眼眸。
“大哥,”卡米尔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贯的平稳,“‘蝮蛇’佣兵团残部已确认清理完毕。毒素样本已提取,分析结果指向黑市流通的‘沸血iii型’,具有短暂麻痹元力核心传导的效用,非致命,但战场干扰性极强。来源…指向一个匿名的积分悬赏任务布者,线索在‘暗网’层中断。”他顿了一下,目光同样投向对面那扇漆黑的窗户,“帕洛斯在清理过程中…有三次非必要的脱离战场记录,行动轨迹存在冗余迂回,目的不明。是否…”
“盯着他。”雷狮的声音低沉冷硬,没有丝毫波澜,目光依旧牢牢锁在那扇窗户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窗帘,看到里面那个此刻必定如同惊弓之鸟的女人。“还有呢?”
卡米尔迅从怀中掏出一个轻薄的数据板,指尖飞快滑动,调出几份加密档案。“目标祁奥阳,基础资料依旧空白,如同凭空出现。近三日行为模式分析:高度警戒,活动范围仅限于旅馆房间及周边五十米内必要补给点,行动轨迹刻意避开所有监控密集区域及高积分参赛者活动区。元力波动监测…”他停顿了一下,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出现异常。此前稳定的治愈系温和波段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不稳定、充满破坏性的高能脉冲。波段峰值强度…远其之前表现出的治愈系上限,甚至…接近佩利狂化状态下的能量级,性质截然不同,带有强烈的湮灭和锋锐特征。”
“哦?”雷狮的眉梢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紫瞳深处的电光无声地炽盛了一瞬。极端不稳定…破坏性…湮灭与锋锐…卡米尔的描述,精准地印证了他昨夜亲眼所见的那柄燃烧着黑红烈焰、散着恐怖毁灭气息的狰狞凶剑——赤狱裁罪!那绝非幻觉!她体内果然藏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更为强大的力量!一种…与他自身狂暴雷霆隐隐产生共鸣的力量!
这个认知,如同一股滚烫的岩浆,猛地注入雷狮的血管,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撕开那层温吞治愈的伪装,露出的竟是如此锋利的獠牙!这巨大的反差,这深藏的秘密,像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他血液里所有的征服欲和探索欲。
“继续。”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尾音里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亢奋。
“是。”卡米尔点头,“结合昨夜能量爆点定位及现场残留元力痕迹逆向分析,目标疑似拥有极其罕见的双生元力武器,属性截然对立。初步判定代号:圣光织愈(已损毁,治愈系),赤狱裁罪(新现,强攻系,破坏力未知上限)。双系并存且能级差异巨大,理论存在严重冲突风险。目标目前状态…极不稳定,元力波动显示其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内耗。”他收起数据板,目光转向雷狮,“目标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为s级(高度危险,潜力巨大)。建议采取…”
卡米尔冷静的分析还在继续,但雷狮的注意力已经被对面窗台上一个小小的、姜黄色的身影吸引了。那只祁奥阳捡回来的小流浪猫,正扒拉着厚重的窗帘,试图从缝隙里钻出来,对着楼下某个方向细声细气地“喵喵”叫着。
雷狮的视线顺着小猫叫唤的方向,落到了旅馆后巷深处,一个被巨大垃圾箱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一只体型稍大的、同样脏兮兮的灰黑色流浪猫正警惕地探出头,回应般地叫了一声,随即又迅缩回阴影里。
两只猫隔着一段距离,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动物间特有的、简单而执着的交流。
雷狮看着那只扒在窗台上、急得团团转的小黄猫,又看了看垃圾箱阴影里那只同样焦急却不敢靠近的大猫。一个极其突兀、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他需要一样东西。一样…能打破那扇门后死寂的、带着尖刺的东西。就像他此刻迫切想要撕开那个女人心防的心情一样。
卡米尔后面关于“建议采取强制措施或保持距离观察”的话语,雷狮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猛地转身,深紫色的披风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卡米尔,”他打断了下属的汇报,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急切,“在这里等着。”
话音未落,雷狮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迅疾的紫色电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下方迷宫般的街巷阴影之中,方向…赫然是凹凸大赛商业区唯一一家还在夜间营业的高级花店所在的位置!
卡米尔站在原地,围巾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看着雷狮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对面窗台上那只依旧在焦急“喵喵”叫的小黄猫,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困惑”的情绪。大哥他…去花店?在这种时候?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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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奥阳视角)
指尖被玫瑰刺扎破的细小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带着一种灼烧般的麻痒感。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怀里紧紧抱着因为窗外动静而有些不安的小黄猫,赤狱裁罪那凶戾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掌心,带来一种虚幻的灼热感。
雷狮…他到底想干什么?那朵带刺的玫瑰,像一个恶意的玩笑,又像一道无声的宣战书。他是在提醒我昨夜赤狱裁罪的暴露?还是在嘲弄我此刻的狼狈?亦或是…某种更令人不安的、无法理解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