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刚才在赛场废墟中那短暂的、如同火山爆般的崩溃和失控,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深入骨髓的难堪。他垂着头,银色的丝凌乱地遮住了他的眉眼,也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他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
暴露了。最不堪、最致命的秘密,以最狼狈、最失控的方式,暴露在了他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面前。oga的身份,易感期的脆弱……所有他极力隐藏、引以为耻的弱点,都在祁奥阳震惊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想起自己像个懦夫一样,死死抱着她、埋在她颈窝里绝望呓语的场景……强烈的羞耻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让他恨不得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祁奥阳此刻的眼神。那眼神里会是什么?震惊?厌恶?怜悯?还是……终于看清了他本质的鄙夷?无论哪一种,都足以将他彻底碾碎。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芒刺,让他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痛。
冰冷的金属门板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他体内那依旧在翻腾、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易感期浪潮。后颈的腺体在突突地跳动着,空虚感如同巨大的黑洞,在短暂的崩溃宣泄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恐惧和羞耻的刺激,变得更加狂暴,疯狂地叫嚣着,渴求着那唯一能抚慰它的玫瑰气息。
寂静在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脚步声响起。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祁奥阳朝他走了过来。
格瑞的身体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他猛地闭上眼,牙关紧咬,几乎能尝到唇齿间弥漫开的血腥味。来了。审判来了。她会说什么?质问他为什么要伪装成apha?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然后……然后呢?离开?将他这个麻烦而危险的oga彻底推开?
他等待着那冰冷的、将他打入深渊的话语。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并没有出现。
一只带着微凉温度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覆上了他紧握的拳头。
格瑞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他下意识地想要甩开,想要后退,逃离这可怕的触碰。可那只手的动作更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坚定,强硬地、一根一根地,将他因为用力过度而僵硬冰冷的手指掰开。
他紧握的拳头被强行摊开,掌心赫然是几个被指甲深深掐出的、渗着血丝的月牙形伤口。冰冷的手指触碰到那微湿的伤口边缘,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尖颤的怜惜。
格瑞猛地睁开眼!
视线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眸里。没有预想中的震惊、厌恶或鄙夷。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此刻却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沉甸甸的温柔。祁奥阳就站在他面前,微微仰着头看着他,距离近得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看到她眼底深处自己的倒影——那个狼狈不堪、眼神惊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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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掌心的伤口,眉心紧紧蹙着,像是那伤口疼在她自己身上一样。
“笨蛋……”一声低低的、带着无尽叹息和心疼的嗔怪,从她唇间溢出,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掌心的伤口,轻轻抚过他冰冷僵硬的手指关节,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这声轻唤,这温柔的触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格瑞冰封的心防上!所有的防备、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羞耻,在这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疼惜面前,瞬间土崩瓦解!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他的鼻尖,眼眶瞬间热!他狼狈地别开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即将失控的表情。
下一秒,他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怀抱。
祁奥阳伸出手臂,轻轻地、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环住了他冰冷僵硬的身体。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一只手依旧握着他冰冷的手,另一只手则温柔地、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紧绷到极致的背脊。
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情欲的意味,只有纯粹的、无声的接纳和抚慰。像是疲惫的旅人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像是冻僵的飞鸟落入了温暖的巢穴。
格瑞僵硬的身体在她轻柔的安抚下,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坚冰,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他死死咬住下唇,试图将那汹涌而上的哽咽压回去,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
“对不起……”破碎嘶哑的声音终于冲破了紧闭的唇齿,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我……骗了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我知道。”祁奥阳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平静得出奇,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她抬起头,黑色的眼眸深深地望进他写满痛苦和自责的紫瞳里。
“我早就知道了。”
轰隆!
格瑞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中!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紫色的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早就……知道了?怎么可能?!他明明伪装得那么好!用了最顶级的抑制剂,时刻控制着信息素,连战斗方式都刻意模仿apha的冷硬……
“第一次组队,在那个地下洞穴,你被‘影蚀兽’的毒液擦伤了手臂。”祁奥阳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带着一种回溯往事的平静,“我给你治疗的时候,‘圣光织愈’的白光笼罩着你……我感知到了。”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视着他震惊的双眼,“你的元力波动深处,有一种……很特别的频率,那是oga特有的、与生命本源联结更紧密的波动。我的治愈系元力,对那种波动很敏感。”
原来……那么早……
格瑞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在她那双能洞察生命本质的眼睛面前,从一开始就形同虚设!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那你……”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被愚弄的刺痛感涌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还要……”还要靠近他,信任他,甚至……和他成为恋人?一个apha,明知对方是伪装成apha的oga,却依旧……这算什么?怜悯?施舍?还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游戏?
他不敢想下去,眼神变得混乱而痛苦。
“因为你是格瑞啊。”祁奥阳的回答简单得近乎理所当然。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和挣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开他额前汗湿的银,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认识的,是那个在赛场上冷静强大、永远挡在队友前面的格瑞;是那个会因为我贪睡错过任务而无奈叹气、却默默帮我善后的格瑞;是那个明明不喜欢甜食,却会在我把巧克力塞到他嘴里时,皱着眉勉强咽下去的格瑞……”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至于你是apha,beta,还是oga……”
她微微歪了歪头,黑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星辰般明亮而坚定的光芒,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无比温暖的弧度。
“……那有什么关系?”
轰!
格瑞的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那层厚厚的、由恐惧、羞耻和不信任构筑的坚冰,在她清澈坦荡的目光和那句轻描淡写却重逾千斤的“有什么关系”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一股滚烫的、汹涌澎湃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直抵灵魂最深处!
原来……在她眼里,他先只是格瑞。那个他努力成为、并希望被认可的“格瑞”。他的性别,他的伪装,他极力隐藏的弱点……从未动摇过她眼中看到的那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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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冲击让他失去了所有言语的能力,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紫罗兰色的眼瞳剧烈地震颤着,里面翻涌着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从绝望深渊里挣扎着透出的微弱光亮。
祁奥阳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的心疼更甚。她再次伸出手,捧住他冰冷的脸颊,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阿瑞,”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看着我。听我说。易感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oga也不是弱点。”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紧绷的颧骨,“它只是你的一部分,就像我的apha身份一样自然。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更不需要为此感到羞耻。”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而温柔:“这里是我们的休息舱,绝对安全。放下所有负担,好吗?让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