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有数十个身外之身,与她重逢的几率本就比别人高上几十倍。
只是当奚逐云站在玄枢城中时,那股恼人的预感仍旧盘桓在他心头,仿佛在催促他赶紧做些什么,不要再一次等到“太迟了”的时候才付诸行动。
可究竟应该做什么?
奚逐云用指尖轻抚腕间小蛇的头顶,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是擅长思考的角色。
若是岑无月在身旁就好了,他便可以问一问她怎么想。
依照承诺,奚逐云在玄枢城又留了近一个月,前往城主府与桑青会过最后一面,才动身离开。
离开城主府的时候,他遥遥听见几个巡逻弟子聊天的声音。
一个说:“虽说灵脉颜色比从前清澈多了,但可能是之前黑漆漆那会儿看得太多,我现在往里面望也还是觉得不安。”
另一个道:“哎,我也是。那裂口又不会合上,巡逻的时候远远看一眼都觉得它想吃人。”
前一个突然道:“前些日子不是听说有个修有情道的抱着道侣跳咱们的灵脉自尽了?”
后一个接话:“是啊,听说是道侣已经没救,便殉情了吧。”
第一个说:“跳进灵脉也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了吧,我都不敢想。”
第二个道:“但我们浑身几乎都是灵力构成,有些说法好像是这样算回归本源吧?”
最后两人一起得出结论:“这有情道可真修不得啊!”
奚逐云的脚步在对话中段便已停住。
他猜想到那对自尽的有情道侣是谁了。
世间虽然很大,但修有情道的人,似乎总是饱受折磨、郁郁而终。
奚逐云心中叹一口气,调转步伐方向,向西出城,想先到灵脉边悼念那对他来不及救回的有情人。
路上碰见的巡逻弟子向他行礼。
奚逐云含笑颔首回礼。
巡逻弟子走时随口道:“以前岑道友常来,现在她走了,倒像是您替她来看灵脉的。”
奚逐云站住了脚步。
无形的预感冲击着他的识海,声音一浪比一浪高。
“她常来?”他问。
他想起了那日镇压仪式后岑无月立在深渊入口的背影。
“正是,”巡逻弟子道,“她走那日还来过,正巧那日也是我轮值。”
奚逐云愣住了。
翊麟城在玄枢城南边,岑无月却从西边出城?
奚逐云将目光缓缓移向山体裂口,心底油然而生出某个令他头晕目眩的联想。
但他很快又反驳了自己:不,岑无月不是我,她不会。
……尽管不停这样告诉自己,但奚逐云仍旧瞬身赶到灵脉源头。
灵脉深处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危险。
奚逐云的本体或可一试,但身外之身还不够格。
他凝视那暂时掩去死亡色彩的灰蓝色灵气,细心感受它并不温柔的冲刷,试图借此来感受深处的情况。
然而神识只进入其中十数丈便被撕裂,根本无从探查底部的情况。
奚逐云迟疑片刻,闭目连上净庭山的本体。
本体问:何事?
身外之身说:救人。
有这个答案,本体便不再多问,慷慨地多分一些力量出来。
身外之身睁开眼睛,凝结自己最强的力量逆着灵气湍流的冲击向深处探去,直到捕捉到某个竭力向上的灵力支点,接应住后猛地拔出——
落入身外之身掌心的是一只已经被灵气冲刷得面目全非的小鹤,大半的躯体甚至已经消解不见。
但小鹤灵力脉络中的印记是身外之身亲自打下,他不可能认错。
身外之身闭了闭眼,毫不犹豫跃入灵脉。
被灵气湍流吞没之前,他对本体传去最后一个念头:我当消散于此。
——
虽然被灵气冲刷得不太清醒,但岑无月早给自己的身体设置好了命令。
因此当沈述的身体被洗濯干净后,她的身体便自动按照命令将他收入了储物戒中。
至于怎么离开灵脉这个问题,也是提早做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