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的确有安神的效用,”胡侍中蹙眉,万分不解,“可两个月前便用上了,从未如今日这般。”
怎么叫都叫不醒,不似安神,倒似迷药。
薛柔沉默一瞬,“药物相生相克,此处与颐寿殿有一点不同,四壁皆涂有椒泥。”
她声音很轻,“至少两个月前,便有人筹谋今日,除却天子,还有谁能做到?”
太医吓得跪地捂耳,不敢再听下去。
“你可有法子让太后早些醒来?”薛柔垂眸看向脚边伏地发抖的太医。
“薛二姑娘,我……暂时无法分辨这香料来源,若草率开方,恐怕反而有损太后凤体。”
“罢了,”薛柔见他惶恐不安,话都说不利索,摆了摆手,“回去罢。”
她闭了闭眼,第一次恨自己在嫏嬛殿中总不认真听先生讲学。
若是姜吟在,或许有法子,哪怕是阿姐,都——
她眼前一亮,是了,还有阿姐。
薛仪身上流着谢家的血,是最不愿看见薛氏与皇室兵戎相见的人。
怀着一点希望,薛柔往薛仪居所去,路过众位嫏嬛殿学子住所时,发觉竟无朱衣使把守。
她连忙让车夫停下,叩了叩姜吟的门。
“阿音,你怎么来了?”姜吟打开门,眼神慌张。
“谁?”
一道悠悠女声从内室传来,此人声线极特别,尾音上扬,显得风流多情,令人难以轻视。
在薛柔眼里,便是多了几分江湖气。
她立马反应过来,朱衣台的人有多么肆无忌惮,无怪乎朝中官员曾大骂这群人匪气冲天。
竟待在闺秀内室,行监视之事。
也就他们朱衣台男女老少混杂,能做的出来。
不过几息,便有女子戴着面具冒出来,看见薛柔的瞬间,便笑了一声。
“是你啊。”
薛柔蹙眉,自认并未见过她,“你是谁?”
“朱衣台豫州司使顾又嵘,”她显然对薛柔很是好奇,“顾灵清今日一早便叮嘱过我们,千万不能伤着你,对你不敬。”
薛柔皱眉,对那打量好奇的目光十分不适,“为何?”
“他说,你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我们伤了你,只管提头来见他。”
顾又嵘靠在墙边,自顾自把顾灵清那句“陛下爱重薛二姑娘”扭曲一番,且毫无愧色。
此人说话不着四六,薛柔问不出什么,见姜吟在监视下也说不出什么,也没再停留,转身便走。
车夫只觉薛二姑娘回来时,脸色明显难看许多,却不敢多问。
“心尖上的人?”薛柔喃喃,忍不住讽笑一声。
谁会对心尖上的人动不动沉着脸。
就算谢凌钰当真待她不同,真心想迎她为后,也不过同京中其余公子一样,喜欢她的皮相罢了。
天子怎会有情呢?
纵使先帝对姑母珍之重之,呵护之至,驾崩前仍秘召朱衣台正副使,莫忘先祖遗训,只听谢家天子调遣。
薛柔幼时只羡慕先帝与姑母情深,帝王能为女子做到如斯地步,已是史书罕有。
纵使不纯粹,仍令人动容。
然而如今,她已从表兄那里得到毫无保留毫无杂念的爱,又怎会稀罕帝王永远有所保留的爱?
何况如今的谢凌钰待她,远远比不上先帝对姑母。
说什么心尖上的人,谢凌钰心尖上的,应该只有江山皇权。
“薛二姑娘,前头过不去,”车夫有些为难,“有朱衣使在。”
薛柔一掀开车帘,便瞧见芙蕖榭前,那一排朱衣使仿佛密不透风的墙。
她有些愕然,为何对薛仪如此严防死守?
走近了几步,方才听见阿姐怒气冲冲的喊着,“滚!我要见尚书令,你们敢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