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谢凌钰道:“朕已命汉寿侯亲自接他妹妹,不会有事。”
“你若想明日走,未尝不可,”谢凌钰忽然笑了笑,“朕早朝少去一次,也无妨。”
薛柔头皮一麻,心道怎么忘了还有早朝这回事。
她连忙道:“现在走,立马就走。”
依谢凌钰的性子,恐怕辍朝一日,朝臣问起,他会直言不讳在陪薛二姑娘。
耽误国事,莫说父亲,就是姑母也要不快。
薛柔急忙走到马车边,发觉皇帝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一时疑惑。
“陛下的马车呢?”
“朕骑马来的。”
谢凌钰面色不变,瞥了眼暗处的朱衣使们。
他一出城门,便嫌马车太慢,索性翻身上马飞驰而来,将一众人甩在身后。
当着朱衣使的面,谢凌钰睁着眼睛说谎。
“朕忽闻有南楚刺客伏于京郊,似是针对阿音而来,一时着急。”
薛柔半信半疑,“刺客要盯也是盯着陛下,我无足轻重。”
“中羽卫最喜要挟,南楚节节败退,你又是太后最喜欢的侄女。”
谢凌钰说话时眉头微蹙,万分可信。
听见姑母,薛柔终于有几分动摇。
姑母素来不喜开战,父亲也屡次劝说陛下及时收手,免得国库空虚。
“倘若不信,阿音瞧瞧他们手里的是什么?”
谢凌钰边说,边看向暗处的顾灵清。
顺着皇帝视线,薛柔瞧见顾灵清手里提着的好似人头。
只是附近太黑,她看不清楚。
一只手挡住她视线,少年声音泠泠似秋水,冲散血腥气。
“看一眼就行,上去罢。”
薛柔上车后,看着少年进来,忍不住道:“陛下将就一下。”
她与魏缃本就打算低调出京,特意选了辆小些的马车。
两个姑娘不觉低矮窄小,但谢凌钰和谢家其他男人一样,擅长骑射,肩宽腿长,难免憋屈得慌。
“无妨。”
谢凌钰只觉鼻尖香气愈发浓烈。
方才在厅中,风从窗户吹进来,不大明显,现在愈发难以忽略。
呼吸间都是股甜香味,熏得他心尖发痒。
他蹙眉,“你换了熏香?”
薛柔抬袖闻了下,摇头否认。
“许是汤池边的香气。”
玉澜馆汤池边四壁皆以香料涂就,泉水蒸腾氤氲,把香气逼得愈发浓烈,根本不用放什么博山炉。
谢凌钰想起什么,脸色一沉,“往后朕派人将玉澜馆重建。”
这香气不好,闻着太过轻浮狎昵。
薛柔只当他又管东管西,小声嘀咕:“我瞧着倒是不错。”
瞧她有心思顶嘴,谢凌钰便想起方才王玄逸在时,她截然不同的模样。
“方才可怜得很,现下又精神了。”谢凌钰目光仔细拂过她脸颊,“左右是知道朕不会拿你怎么样。”
“只是夸一句玉澜馆而已。”
薛柔实在想不通,北海王也是谢家人,所费不资建的园子,陛下怎么就莫名其妙看不顺眼了?
就因为表兄来了一遭?
她气闷,不想再同皇帝多说一句话,安静下来盯着袖口发呆。
过了片刻,忽然疑惑,怎么这条路平缓许多?
薛柔想问,却不想听谢凌钰说话,又想掀开帘子瞧瞧,面前陡然浮现顾灵清手里的人头。
她的手立马缩回来。
谢凌钰一直看着她,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是另一条路,直接通向西侧宫门,离长乐宫更近。”
少年嗓音不自觉柔和许多,传进前头驾车的顾又嵘耳朵里,叫她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