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1章尚书令,莫要太过偏心,……
薛柔怔住,有些恍惚地点头,心道终于能回去了。
回宫路上,她时不时想起姑母的话,有些懊悔。
可若同陛下服软,也没个契机。
薛柔偷偷瞥了眼谢凌钰,只见他垂下眼睫,不知在琢磨什么。
她轻轻咳了两声,身侧少年神色微动,再没有旁的反应。
谢凌钰恨不能暂闭五感,全然不去理会身边那人一举一动。
他不知倘若开口,会不会控制不住地恼怒不堪,复杂心绪如水火交融,竟生出一点恨意。
恨她胆大包天到犯上欺君,恨她不够乖巧顺从,恨她只珍惜王玄逸的情意,对旁人置若罔闻。
然而,最恨的是自己不争气,克制不住想低头安抚惹恼自己的罪魁祸首。
谢凌钰没恨过谁,甚至未曾恨过太后与尚书令,优秀的政敌只需正视,而后徐徐谋之,恨意只会蒙蔽双眼。
他一直以为,仇恨是极为低下的情绪,毫无用处徒增烦恼。
现下却被这种情绪淹没,而始作俑者无知无觉,在旁边时时刻刻提醒他。
他闭上眼,不去看薛柔。
薛柔见皇帝恼怒到极点,甚至懒得搭理自己,心道这回真生气了,还是别再出声为好。
直到回长乐宫,她都不敢再看一眼谢凌钰什么表情,头也不回下了车。
一回相和阁,她便坐在窗边,边摸着玄猊边叹气。
“流采,你明日便说我病了,哪里都不能去,得好好休养。”
“女公子,这话不吉利。”流采轻轻蹙眉,替她“呸”几声,“何况太医一来,什么都知道了。”
“但我当真不想去式乾殿,”薛柔抿了抿唇,“我今天对陛下说的话,很过分么?”
流采眼前浮现雅间内的情形,简直不愿回想。
“女公子没有错。”流采深吸一口气,“但的确没人敢这样同陛下说话。”
薛柔抱起玄猊,和那双蜜蜡色瞳仁对视,见它悠然自在,道:“还是做猫儿好,谁都不怕。”
连谢凌钰都不怕。
“陛下今日恼得厉害,恐怕我明日去赔罪,也没什么用。”
薛柔微叹口气,“流采,我当真摸不清他的心思,有时我忍不住发脾气,他不痛快,可我若做小伏低,他瞧着更不痛快了。”
流采迟疑,最终还是道:“女公子把陛下当成王三郎就好。”
“那可不成。”薛柔断然否决,“你只当我一直对表兄好么?”
她幼时还奢望过薛兆和能给自己几分好脸色,每每被训斥后心情都更糟,唯恐迁怒他人,便独自待着。
偏偏王玄逸非要关怀她,不知道挨过她几次“多管闲事”的数落,时间一久,泥人也有三分脾性,两人争执几句。
薛柔索性跑去池边躲着,偏偏那日雨后青苔滑的很,一脚摔进湖里。
大舅母知道此事,把王玄逸打到满后背伤痕,送来薛家道歉。
从那之后,薛柔收敛不少脾性,王玄逸也从没红过脸。
流采听完后,沉默不语,实在没想过王三郎还同女公子有过争执。
“当年,若换作陛下安抚我,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把我从角落找出来,我依然会恼羞成怒,觉得被看了笑话。”
薛柔低下头揉玄猊,“但我不敢拒绝,说他多管闲事,更不敢甩开他,独自跑开。”
流采眼神微妙,“可是女公子今晚就对陛下使了性子。”
“那是因为在宫外,他着常服,我……我一时没拿他当皇帝。”薛柔辩解,“回过神便后怕。”
“女公子,或许陛下不讨厌你娇纵。”流采颇为认真,“今晚陛下也就恼了一下,并未罚什么。”
“而且,奴婢认为陛下恼的不是女公子目无尊卑,而是王三郎。”
薛柔思索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还是先躲一阵子再说。”
见劝不动,流采也没再继续,次日一早便谨遵薛柔叮嘱,称她身子不适。
薛柔靠在窗边,手里拿了根鸟羽逗玄猊,见它眼睛圆溜溜的可爱,忍不住笑。
“女公子,李顺带着沈太医来了。”
流采声音平静,没有半分慌乱。
“奴婢已让他们稍等片刻。”
薛柔只想过式乾殿会派人问一声,没想过沈愈之会来。
她躺回榻上,隔着床帐道:“沈太医,我觉得胸口闷,不大想出门。”
沈愈之把过脉,沉默一瞬,看了眼李顺,又看了眼流采。
“无甚大问题,小心休养几日便好,切忌劳累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