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父亲失态,泣涕涟涟更闻所未闻,忍不住想离远些。
却听见后面木门被打开,有人在门前顿住。
“阿翁,今日陛下去陈宣府上,方才我出门瞧见御驾飞驰回宫,宫中是否出事了?”
是薛仪的声音。
薛柔转身,见长姐眉头紧拧,想到什么后,一颗心立马提起。
姑母所言在耳畔浮现。
她立马对一旁家仆道:“备马套车,我要去式乾殿见陛下。”
第56章第56章就算把洛阳附近的地皮一……
九重宫阙肃穆静默,只余宫道上辘辘疾驰声。
顾灵清一路紧随皇帝,整个人绷紧,喉咙因过分激动而干涩无比,沉声道:“陛下,长乐宫那边已经封锁消息。”
“是否要秘不发丧,先传令各州郡朱衣使,控制薛党?”
顾灵清心底隐隐激动,他们围绕于陛下身侧,等这一日等了许久。
尤其上官休这种武将,被太后压着打不了仗,做梦都想彻底进军建邺。
谢凌钰瞥他一眼,淡声道:“急什么?只是病危,还未薨逝。”
他心情万分复杂,没想到太后会陡然受到刺激。
待踏入颐寿殿,顾灵清一眼便瞧见跪于地上的太医。
这群太医面上并无慌张之色,太后这副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出药石无医,也就今晚的事了。
陛下并非先帝,不会因太后有恙而迁怒于太医们。
谢凌钰步履快了些,走到榻边,垂眸看着太后。
“朕唯有一件事想问。”
顾灵清心道不妙,陛下总不会和太后叙些母子旧情,追忆往昔罢?若真如此,恐怕会对薛党心软。
下一瞬,皇帝浅淡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太后看,那三州刺史该选谁?”
谢凌钰见太后眼底微动,指尖颤抖着,指向榻尾跪坐的女子。
他看过去,问胡侍中:“都有谁?”
“定州曾抚,相州邬鸿远,汾州奚苍。”
谢凌钰蓦地轻笑,殿内跪着的宫人敢怒不敢言,岂有太后将薨而皇帝不见哀色的道理。
而皇帝甚至想大笑,为太后击节赞叹。
这三人选得妙极,每一个都同周遭宗室有过节。
而定州那个极为难缠的博陵王,太后则安排了曾抚,他起于寒微,无妻无子无父无母,孤家寡人一个,对付博陵王再合适不过。
谢凌钰坐在榻边,微微俯下身,低声道:“朕需要太后玺印,在何处?”
薛韵临朝称制,诏书以“朕”自称,连所用玺印亦极为特殊,上有蟠龙。
面前天子眉目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太后一阵恍惚,闭上眼如听不见谢凌钰所言。
她薨逝后,玺印比破铜烂铁还不如,皇帝想要做什么,猜也能猜到。
无非封锁消息,以太后名义任命刺史,免得宗室对初总揽大权的帝王不满。
谢凌钰声音平静,“母后为大昭呕心沥血,难道愿改革功亏一篑么?”
闻言,太后勉力扯了下唇角。
读懂那笑的意思后,谢凌钰眼皮一跳。
太后笃定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停下改革,而是萧规曹随,任命那三人为刺史。
“母后在同朕赌,”谢凌钰沉默半晌,“朕愿保薛兆和。”
最后三字终于让太后眼皮剧烈颤抖,就连榻尾的胡侍中也猛地抬头,直勾勾看向皇帝。
她为阿音考虑过,为薛仪薛珩亦考虑过,唯独不知如何对待亲弟弟。
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多年来不知做了多少脏事,终日如孤家寡人,若薛柔不愿管他,必晚景凄凉。
太后没想过弥留之时,还要两相为难。
最后,她选择合眼,这是漫漫人生中唯一的逃避。
谢凌钰面色铁青,耳边哭声如雷灌进耳朵。
“封锁颐寿殿,”谢凌钰嘴唇微动,“搜宫,拿到太后玺印,升三级。”
闻言,顾灵清领命,吩咐其余朱衣使动手。
“陛下,臣知晓玺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