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他揉了下眉心,“现在几时了?”
薛柔略思索后道:“我平素巳时起。”
“巳时?”
谢凌钰撩开床幔,瞥了一眼后,默然片刻,随即便要下榻。
“陛下等等,”薛柔让他继续躲在榻上,“我这里都是婢女。”
没人知道如何伺候男子穿衣束发。
薛柔唤流采进来,隔着床幔道:“找个伺候父亲梳洗的家仆来。”
“是。”
流采应声,离开时瞥见角落处深青外衫,微微顿住脚步。
这已是第几次?昨夜终于如愿以偿上榻了么?
流采扯了扯唇角,真想知道伯父听见皇帝学了顾家拿手本事,竟用来钻女子闺房,是何等反应。
*
式乾殿内,顾灵清已不知等了多久。
今日究竟是怎么了?陛下竟迟迟未起。
虽说休沐,可多年来,陛下从未在卯时后才醒。
李顺陪着笑,“顾大人,不若先饮杯茶?”
“不必。”顾灵清察觉不对,声音寒凉,“倘若陛下再不来,我便要亲自进内殿。”
今日李顺太古怪,莫不是皇帝出了事?这群宦官想瞒过朱衣台。
顾灵清脸色越发沉,却听见身后内侍齐齐行礼的动静。
他转过身,果真是皇帝。
谢凌钰淡声道:“朕昨夜于宝玥台赏月,现下才回来。”
然而,顾灵清却低着头满脸疑惑,他闻见天子身上有百濯香的气息。
此乃南楚所赠,被太后拿走,估摸着都送到薛柔那了。
想通后,顾灵清惊愕不已,慢慢收回眼底情绪后,方才细细禀告近来诸事。
御座上的人心情颇佳,甚至听见朱衣台要银子,也未曾蹙眉。
说罢正事,顾灵清才开口:“信已快马加鞭送至朔州司使,郡丞绝无可能擅离怀朔。”
见皇帝面色稍淡,顾灵清硬着头皮,提及另一个让陛下不快之人。
“太后近来不允太医院请脉,臣拿到长乐宫近来宫外采买药材单子,沈愈之说,此药方甚烈,乃饮鸩止渴,是吊命的方子。”
谢凌钰面色平静,“她前些日子还召见大臣,询问内政如何。”
“已是隔帘召见。”顾灵清沉默片刻,“恐怕强弩之末。”
太后不惜用烈药吊着一口气,只因她推进的税法还余下三州不曾完成,而这三州刺史明年任期满。
她至少要撑到年后,插手重新任命刺史之事。
谢凌钰垂眸,眼前忽然浮现薛柔的脸。
倘若太后薨逝,不知她会伤心到何等地步。
若阿音日后想起自己因宫外修行,没能陪太后最后一段时日,会不会恨他。
恨他逼自己出下策,去庙里才能躲开大婚。
顾灵清看见帝王怔愣一瞬,握着茶盏的手略不稳当。
“你带人去薛家,召薛柔进宫一趟。”谢凌钰顿了下,额外叮嘱,“莫要让旁人看见。”
第55章第55章阿音无须伤心,生死自有……
“太后,方才尚书令求见,需要拦下么?”
胡侍中哽咽一瞬,随即端上碗药汤。
“拦住。”太后沉默片刻,“让他放宽心,我身体无碍。”
颐寿殿内苦涩的草药味弥漫,太后语气低沉,恍若梦呓。
“钟儿,我昨夜梦先帝,”太后掩于宽大衣袍中的身子颤抖,“他问我何以薄情至此。”
胡侍中眸中现惊惧之色,嘴唇动了动,紧握住太后的手,安抚道:“逝者如灯灭,一似汤泼雪。”
半晌,太后叹口气,却听外头有人道:“薛二姑娘来了。”
颐寿殿的人从不拦着薛柔,任由她去哪都成,这下胡侍中压根来不及反应,只怔怔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薛柔甫一闻见浓烈药味,便觉不对,待走近些,眉头越蹙越深。
“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