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臣说过,会把朝中事掰开揉碎同娘娘讲,”赵旻语气慢悠悠的,“臣会是个好先生。”
“巳时倒也不迟,来得及。”赵旻沉默片刻,“只是陛下回来后,臣得避开。”
薛柔不能接受自己对前朝一无所知,她自幼于薛韵身边长大,于她而言,掌握前朝动向是安全无虞的前提。
可以不感兴趣,但不能不知道。
她颔首,随即想起昨日事,问道:“曾抚,你认识么?”
“认识,是个铁脖子官,不怕掉脑袋。”
薛柔犹豫一瞬,“我见到他了。”
“在洛阳?”赵旻脸色严肃起来,甚至逐渐苍白,“定州恐怕要出事。”
“单纯危及生死,曾抚不会做逃兵回洛阳,定是博陵王的反抗极为剧烈,甚至手段龌龊难防到极点,才让曾抚回京求陛下定夺。”
赵旻语气肃然,道:“从今日开始,半年内你都安分一些,莫要让宗室抓住把柄,还要约束好薛家人,让他们莫要惹事。”
被赵旻一说,薛柔彻底意识到问题严重,胃里隐约发沉。
未等她仔细询问,绿云便到皇帝来了。
薛柔抬眼便见谢凌钰身后跟着位女医。
皇帝在她榻边坐下,道:“朕担心你双腿发酸,便让李太医为你按一按。”
他脸上毫无罪魁祸首的愧疚,薛柔甚至隐约从他眼底看出丝回味。
太医离去后,谢凌钰握住她的手,温声道:“阿音怎么脸色不好?”
他瞥见赵旻,隐约明白些什么,在这位昔日螺钿司总领眼里,他是天底下最薄情的人。
平心而论,倘若他是赵旻,也会劝皇后拘着些。
但他不是赵旻,又恰好有纵容皇后的权力。
“阿音恐怕是听见前朝风吹草动了,”谢凌钰指尖抚着她手背,“这些都与你无关,你恣意自在便好。”
第74章第74章阿音总是骗朕
赵旻眼神微动,心底对谢凌钰的话嗤之以鼻,昔日谢元彻也是这样对薛韵甜言蜜语,不妨碍临终之际恐太后干政,密召托孤之臣。
帝王对美人的爱不假,对江山的爱更不假,赵旻永远不信男人的承诺。
许是定州事果真棘手,谢凌钰没打算久留,起身准备离去。
薛柔见他目光突然落在冰鉴上的瓜果,正奇怪何处不对,却听他蹙眉道:“阿音过几日来癸水,得少吃些冰的。”
见薛柔抿唇低着头,谢凌钰心里一软,觉得方才语气生硬了些,便对宫人道:“你们在一旁伺候,为何不多提醒?”
绿云连忙请罪,慌得要命,薛柔终于看不下去,胡诌道:“是为陛下准备的。”
闻言,谢凌钰目光落在冰鉴上,没一个是他喜欢的。
他神色却和缓些,全无被欺瞒的不快,缓声道:“既如此,朕便让李顺都带去式乾殿,不算辜负阿音的心意。”
眼瞧着皇帝真把东西带走,薛柔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出阻止的话。
显阳殿内的宫人皆小心翼翼,仍因陛下方才指责而静谧无声。
忽然,赵旻盯着薛柔,眼神惊疑不定在她面上逡巡,道:“陛下怎么什么都信?”
依她看,皇后方才的谎言异常拙劣,半点技巧也无,竟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薛柔恹恹的,心道往后夏日贪生冷的东西,恐怕都要被谢凌钰约束,一时没心思回应赵旻。
半晌,薛柔回过神来,想起还有正事,索性直接问:“陛下说近来前朝事没什么,或许不算大事?”
赵旻凝神思索半晌,摇了摇头,一时也摸不准皇帝的说法准确与否。
谢凌钰自幼起眼里仿佛没有大事,哪怕临淮之乱波及十余郡,他也没慌神,姜太傅赞叹过陛下举重若轻。
恐怕天塌下来,在陛下眼里都无足为惧。
赵旻眉头拧得越发紧,她如今没有螺钿司耳目,消息来源过窄,说到底,皇后在朝中能用的人太少。
赵旻垂眸将薛氏能用的男儿默默数了遍,更想长叹口气。
薛珩的年纪太小,纵使皇帝为他封爵,他也没到能入仕的岁数,薛兆和更是以疾致仕,没半点用。
王家倒是能用,可出了王玄逸那档子事,赵旻觉得皇后还是少与外祖家来往。
思来想去,赵旻“哎呀”一声,“我怎忘了静宜郡主,她还未婚嫁,倘若娘娘将她许给哪位宗室,好处不必多说。”
虽与薛仪没见过几面,可赵旻在卷宗中了解过她,倘若皇后开口,她为了薛氏也会同意。
“不可,”薛柔脸色变了,“此乃终身大事。”
她的拒绝太过干脆,赵旻连劝说余地也无,只好搁置此事。
一连过去几日,后宫皆风平浪静,谢凌钰近来忙得很,亥时才回显阳殿。
薛柔突然多出大把时间,可以独自去御苑散心,一时不知是先去灵芝池好,还是先去太液池上三山赏花。
还未等她定夺,姜吟便进内殿,迟疑一瞬后道:“静宜郡主递了消息,想进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