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谢凌钰一言不发,扣紧她的手指却格外用力,怎么都甩不脱。
薛柔想说什么,也被他那久违的阴沉神色噎了回去。
显阳殿的宫人见皇帝脸色难看,纷纷噤声退至一边,等周遭无人,薛柔终于想好措辞,还未开口便被揽住腰。
坐在谢凌钰怀里,她才清晰意识到他现在多恼火,清晰察觉他剧烈心跳。
薛柔不敢看他眼睛,盯着那殷红如血的耳坠,问道:“陛下都听见什么了?”
少年隐含怒意的声音响起,面色冷得好似霜雪。
“听见你问薛仪想不想进宫。”
他手指抚上怀中人的脸,指腹略用力蹭过她柔软唇瓣,语气幽幽:“倘若她想,阿音难不成真要让她进宫?”
两人离得太近,薛柔甚至能听见他急促呼吸声,心底只觉皇帝气糊涂了,一句解释也不听,自顾自阴沉沉摆脸色。
她这般想着,嘴唇忽然被堵住,甚至一句回答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吞吐间都是他身上沉水香的味道,如有实质绞得她脑袋发沉。
一只手顺着她衣襟探进去,薛柔终于忍不住想挣脱,想摁住他手腕,却半点都阻止不了。
她急得伸手锤了下他肩膀,终于得以放松一瞬,连忙道:“今日不行,我……今日提前来了癸水。”
那只手终于顿住,不再强硬地往下继续摸索,而是停留在她小腹揉了揉。
谢凌钰垂下眼睫,看不清眼底情绪,半晌忽然开口:“痛么?”
意识到他说的什么,薛柔连忙摇头,“不痛。”
随即,皇帝便戳穿了她,平静而又笃定道:“你昨日偷喝了冰饮子,怎会不痛?”
正当薛柔以为方才那事翻篇了,便听见他淡声道:“阿音总是骗朕。”
第75章第75章薛柔不让皇兄纳妃,有什……
薛柔怔住,看着皇帝冷淡的面色,也被激出点怒意。
东安王上折子的事,她还没跟谢凌钰计较呢,他倒先不痛快了,咬得她唇角发痛,连舌尖都发麻。
薛柔索性从他腿上下来,“陛下所指,并非痛不痛的事,而是方才灵芝池的事。”
“可我一句话未说,陛下就笃定我会骗你,那又何必发问?”
皇帝见她要走,伸手便抓住她衣袖,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
谢凌钰委实不想听她回应,唯恐她欣然颔首,承认自己当真无谓。
然而眼前人若随口编个理由,他也不敢去信,阿音亲口说过不允夫君有二心。
她有把他当夫君么?
谢凌钰心里已有答案,却迟迟不想面对,此刻终于明白,何为甚爱必大费,过犹不及。
幼时太傅教导如在耳畔,皇帝心底反复告诫自己,执著如渊,堕之则深。
能让她留在宫里便该知足,无须执迷于得到她整颗心。
纵使理智如源源不断的水流,浇熄内心焦灼,但不甘仍旧一遍遍死灰复燃,恍若冰火两重磨人心智。
薛柔见他迟迟不语,只当他理亏,顺杆往上爬责怪道:“那群宗室让你纳妃,我还没问你呢。”
她看一眼被攥得发皱的袖口,“我不喜欢东安王,往后宫宴都不许让他来。”
不提则罢,一提谢家那群宗亲,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从小到大,这群人就上赶着给薛家添堵。
先前是姑母,现在是她。
薛柔补道:“还有跟他一道上折子的宗亲,我也一个都不想见。”
皇后声音朗朗,半点不给天家面子,传到隔断视线的屏风外头,宫人们皆瑟缩,唯恐陛下被冒犯后发怒。
谢凌钰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一声,他神色如云开雨霁,松开手中衣袖,转而握住她的手。
稍稍用点力,便让她离自己近些。
“东安王年纪大了,的确不宜频频出行。”皇帝轻描淡写道。
他坐在窗下,稍抬眸便能瞧见眼前人气得泛红的面颊,那几分怒意绝不掺假。
那双杏眼恍若有捧火苗,亮得灼他心神,却莫名抚平谢凌钰原有的焦灼。
“朕已驳回他的折子,”谢凌钰见她唇色隐约苍白,不似平素红润,让她坐进怀里,手掌放在柔软小腹轻揉,“阿音不想见就不想见,朕也不打算见他们。”
薛柔见他反应,忍不住皱眉,怎么她发了一通脾气,他这般高兴?
简直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在想什么。
殿内冰鉴逐渐蒙上水珠,宫人进来添了一回冰,头都不敢抬便匆匆退下。
薛柔想起阿姐所言,想提她婚事,但现下这副情形不像谈正事该有的样子。
他手掌温热,又用力极轻,那点习武得来的薄茧非但不磨人,反倒更清晰察觉暖意。
薛柔犹豫片刻,决意还是就这样开口,“陛下,我长姐的婚事也需尽快定下来。”
“我觉得谢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