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休能说会道,此刻却不知如何接陛下的话,好在他倚红偎翠听惯情事,养出种直觉,立刻道:“皇后这般关心陛下,倒让臣心里艳羡,不知何时陛下肯给臣赐婚。”
言罢,他便见皇帝神色淡了些,可语气却没什么苛责之意。
“少去享乐之地,”谢凌钰抬眸瞥一眼案上奏章,“又有人弹劾你。”
“臣遵命。”
上官休心底松口气,陛下素来不喜他风流,回回都口吻凌厉斥责他,没半点朝廷命官的样子。
今日只是轻轻揭过,这下上官休谈正事也有几分底气。
“若南下,臣想随陛下渡汉水。臣精于水文,且战术专克水师,”上官休提及专长便忘记谦逊谨慎,且不忘踩一脚同僚,“谢寒不擅水战,他走东路牵制兵力即可。”
谢凌钰沉默听着,脸上看不出肯定与否。
“朕早有决断,不必再提。”
待上官休退下,皇帝径直去内殿,一眼瞧见窗下有人拿着棋子,百无聊赖在棋盘上胡乱落子。
薛柔根本就没动脑,走到哪算哪,听见动静便将棋子一股脑收起来,免得被皇帝笑话。
“阿音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不想。”薛柔又不是没学过,只觉无趣,岔开话问他:“世子说了什么?陛下怎么脸色不大好看?”
谢凌钰坐在她身边,瞥了眼凌乱棋盘,想笑但觉她会恼羞成怒,压了压嘴角。
内侍已帮他褪下一半衣衫,露出肩头伤口,战战兢兢换药。
皇帝轻描淡写将上官休所言同薛柔说一遍。
“陛下,这是能同我说的么?”薛柔偏过脑袋,盯着身侧沉静的皇帝,“我怎么依稀记得,你说后宫不谈朝事。”
她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只是好奇眼前这人怎么总说一套做一套。
“这是式乾殿,不是后宫。”谢凌钰面不改色,“阿音又不是外人。”
皇帝对过往避而不谈,薛柔也不想当着宫人面揭天子的底。
左右谢凌钰说她不是外人,她索性直接问:“上官休同谢寒关系不好?”
赵旻同她提过朝臣们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大多涉及姻亲师徒,上官休与谢寒这种皇帝近臣,私下关系微妙也无从得知。
皇帝颔首,“互不服气。”
薛柔“唔”一声,若有所思,“那我倒是有点欣赏上官将军了。”
她想了想,上官休竟能让谢寒如鲠在喉,委实不错。
薛柔低头喝了口茶,忽觉静得过分,抬眸撞见一双凉幽幽的眼睛。
被皇帝面无表情凝视,她手差点一抖,说不上是怕他发怒,还是怕他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几滴茶水溅在手背,薛柔适时蹙眉,像被烫着了。
谢凌钰伸手摸了下杯壁,分明是温的,甚至因她贪凉冷了一会儿。
再看她杏眼一眨不眨,演得万分真切,原本面容冷淡的少年蓦地轻笑。
“薛梵音,你哪日能不气我?”
一旁的内侍手略抖,不想听帝后间的对话,恨不能把耳朵塞住。
“我何时故意惹陛下生气?”
薛柔问时情真意切,她当真不知谢凌钰为何总因一两句话,便冷下脸,自己生闷气。
她曾经听京中闺秀谈论表兄,说表兄温润,与哪位大臣家知书达理的长女更般配,也没当回事。
如同表兄不可能心悦旁人,她也不可能看中上官休这种风流公子,有何好多想的。
怎么皇帝的心眼这么小?
薛柔想着想着,那点心思就从眼底溢出来,脸上写着字似的。
因她这副模样,谢凌钰再次沉默,气极反笑,慢条斯理道:“是了,阿音最是体贴,从未让我不快过。”
*
武安侯府。
上官休在庭院中踱步,得宠的歌姬过来问:“何事这般烦忧?”
“你说,若想讨女子欢心,该送什么为好?”
今日自式乾殿回来,上官休便意识到,陛下比他想象中爱重皇后,也就谢寒那种没眼色的会跟皇后过不去。
孰不闻天下最厉害的风,便是枕头风?
上官休决意好好巴结皇后。
但令人头痛的是,不能太明目张胆,上回送首饰可是被陛下好一番敲打,叫他莫要搭皇后的线,惹薛柔被弹劾与朝臣联络。
他唉声叹气,身侧歌姬抿唇笑道:“珠玉华服,胭脂水粉,世子还会为这种事忧心。”
“你懂什么?”上官休板着脸,没心情说笑,“她身份尊贵,看不上这些。”
“是公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