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又迷迷糊糊从甜美的梦境中醒来,他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把肩膀上的宗越的脑袋给扶好,哑着声音问,“大哥,我们到了吗?”
“咦,又又醒了呀。”坐小朋友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白闻瑾换成了霍容川。
霍容川拍拍在他怀里哼唧的年年,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压低声音说,“应该还有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又又扭头,黑漆漆的瞳仁里倒映着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某个骑着车哼着歌,摇头晃脑的小朋友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徐妈妈正在和徐嘉禾说着话,半掩房门被人“咚咚咚”地敲响。
随后,一个圆圆的脑袋从门口探出来,奶声奶气地问,“小姐姐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呀!是你呀弟弟。”徐嘉禾惊喜地冲着他招招手,“快进来。”
又又骑着车子溜进来,观察徐嘉禾和徐妈妈红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宝宝,小哥会回来陪你呀,还有李子,他们都在家。不是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
看着又又眼角泛起的泪花,白闻瑾心里觉得有些异样。名为“牵挂”的情绪牵动着他的心。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比较冷情的人,没有太强烈的情绪。这么些年除了母亲离开之外,唯一能算得上“动情”的只有霍容川。哪怕最后他跟霍容川分手了,他很难过,但也只是觉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拥有最好,拥有不了,虽然有遗憾,但也能坦然的面对。
可是对着又又,他却感觉到了一种属于灵魂的牵绊,这个明明还很小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占据在他的生活里占据了大量篇幅。
办公桌上摆着和小孩在游乐场的合照,卧室里凭空出现了不属于他的绘本、油画笔,还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玩具。床上多了一个印着猫猫头的枕头,床头多了一只大黄狗闹钟。
有次去衣柜里拿衣服,某件没有口袋的白衬衫变了样子,胸口的位置凭空冒出一个“口袋”,某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彩色水笔画上去的。
生活的每个角落里都有名为“又又”的影子。而想到即将要跟他分开一周,白闻瑾就觉得难受得厉害,甚至有一瞬间冲动地想要跟小朋友说不出差了,不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但是就算这次不去出差又能怎么样?人生在世,各有各的任务。小孩要上学,他要上班,避开了这一次出差,还是会有下次,下下次。
白闻瑾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大意是说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是一场目送,不必追。他觉得虽然他只是又又的哥哥,对又又费的心思和给予的情感,一点都不比一名溺爱孩子的父亲少。
他的心情小朋友不理解,又又非常抗拒,抱着脑袋大声叫起来,“我不要!我不要你出差!不要不要不要!!!”
“我讨厌出差,我不要你走。”
又又委屈得不得了,紧紧抱住白闻瑾的腰部,留给他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他真的已经害怕和任何一个亲人分开了。他一点都不想要那样。
白闻瑾的心揪成了一团,心里万分为难,却还得努力哄着小朋友:“等我回来,我带你去S市玩好不好?你不是想要去看那个电视里才能看到的超级米老鼠吗?”
又又呜咽一声,哽咽着,“不要米老鼠,我要大锅。”
白闻瑾只得更加放软了声音,使出了杀手锏,“那我明天晚上给你带一整个草莓蛋糕,好不好?”
前段时间医生定期上门给小孩做体检,医生说小孩槽牙处有点蛀牙,要涂氟治疗。自从知道小孩有蛀牙之后,白闻瑾严格控制他吃甜品的次数。
距离上次给他买小蛋糕,已经过了一两周了。但又又很喜欢吃蛋糕,每次都撒娇耍赖。在这件事情上白闻瑾异常坚决,一直没松过口。
没想到白闻瑾提出了“一整个蛋糕”的诱惑,小孩还是不为所动。跺着脚哭得伤心,满脸都是泪,抱着白闻瑾腰,脑袋埋在他裤子上,委屈巴巴的,“我一周、不,我一个月都不吃蛋糕了,大锅不要走,好不好?”
白闻瑾心里一酸,眼眶也有些热。
他不知道原来小孩这么爱他,超过了心爱的玩具和蛋糕,仿佛世界里只有他最重要。
他总算知道怎么杀手锏都不管用了,原来小孩根本没听见!白闻瑾有点想在小孩屁股上来两下,让他感受一次不亚于父爱的兄长之爱,可是看着小孩湿濡的睫毛,还有眼角的泪痕,白闻瑾又心疼得不行了。
食指弯曲,温柔地帮小孩把眼角的泪珠擦掉,轻手轻脚把又又重新放回到被子里。看着小孩的睡颜,白闻瑾独自发了好一会儿呆。
徐妈妈有点尴尬,“小朋友你要不要喝牛奶?我这里有牛奶。”
“谢谢阿姨,大锅说不可以喝陌生银给的东西。”又又摇头拒绝,“阿姨,虽然我认识你,但是我们也是陌生银哦。”
“安全意识很强。你家大人教的很好。”徐妈妈笑着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那你们聊吧,我刚好出去买点东西。”
等徐妈妈一走,又又立马爬到徐嘉禾旁边的椅子上坐好,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小姐姐,你和妈妈和好了吗?”
徐嘉禾点点头,表情有点复杂,“嗯……算是和好了吧。”
又又挠挠脸,听不懂捏。
徐嘉禾说,“我觉得我妈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以前我说话,她都选择性忽略的,这次,她好像愿意听我说话了。”
得知小姐姐跟家人和好了,又又还是挺开心的,从兜兜里掏出一包零食,和小姐姐分了吃了。
“弟弟,你对我来说,也是陌生人啊。”徐嘉禾坏心眼地逗他。
又又振振有词地说,“但我是善良小孩呀,善良小孩不骗银哒。”
徐嘉禾笑喷了。她嚼着芒果口味的橡皮糖,看着漂亮的小男孩,随口问道,“弟弟你明天还在这里吗?”
“不在哇,我要上学,很忙的。”又又晃着腿。
“哦,你还要上学啊?你……你看起来应该是在读幼儿园吧?”徐嘉禾迟疑道。
“对哇,大锅送我去幼儿园,我天天在幼儿园读书。”又又很喜欢小姐姐,主动邀请她,“姐姐,我在花花班哦,你来找我玩吧。”
“嗯,等我出院了,我就去找你玩。”
“出院真好,舅舅也出院了。”又又老神在在点点头。
忽然,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随后整个人僵住,像是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
“你怎么了弟弟?”徐嘉禾疑惑地推了推旁边的木头人。
“我,我好像听到锅锅的声音了。”又又的声音有些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