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暮雨处理这种事比许为霜要圆滑许多,她拉开距离后,转身就与身旁的另一位演员攀谈,言行温柔自然,此番动作合乎情理。
那位演员见烟暮雨主动交谈,立即热情地回应,许为霜瞥了眼她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仍是感到很不舒心。
她抬眼望了望远方,寺庙的上空缭绕着朦胧的青烟,是香火燃烧后的烟雾,又仿佛是她心头的迷雾,久久不散去。
许为霜又转头朝洛沁看去,学着烟暮雨的样子,学着烟暮雨的处世姿态,主动地跟洛沁交谈。
她其实不懂自己究竟要说什么,也想不出那么多能与她人交谈的话题,只是她认为自己该学会这些,像烟暮雨那样,该做好这些。
无人知晓她们之间已裂开一道鸿沟,无法修补,是她们本该注定的结局。
……
许为霜进组后与烟暮雨便更没有了交集,女刑警与回忆中妻子的戏份会安排在一段时间一起拍摄完,等烟暮雨进组后已经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离两人离婚也差不多有半年之久。
许为霜的身体健康了许多,大抵是心境的变化,又一直在剧组里练习体术,并在专业教练的计划下增肌,许为霜看上去比半年前精神不少。
但烟暮雨见到她时只是瞧上了一眼,便很快将目光移开。
只是两人还是妻妻关系,剧组安排两人同住一屋,许为霜也不便开口反驳。
许为霜今日拍的夜戏,凌晨三点多才结束回到酒店。她开门进屋时屋内有微浅的暖黄灯光,许为霜睡觉时习惯一点光亮,所以房间内专门放了一盏小台灯。
屋内没有声音,但烟暮雨今日来过片场,助理也通知了她烟暮雨接下来会与她同住的事。
许为霜缓缓走进屋,借着柔和的暖光看清了床上烟暮雨的睡颜。
许为霜并不知道原来烟暮雨也有开灯睡觉的习惯。
她停了下来,凝视着烟暮雨,久久不动。
但她也只是看着,未向前靠近一步。
只是烟暮雨离得这般近,就睡在她每日休息的床上,仿如她们之间还残留着一丝亲密,让许为霜又颓然感到不适。
她站了许久才转身走进浴室,洗漱时在镜子前定定地看着自己。
许为霜并不安宁。
从离婚后一直如此。
她知道自己对烟暮雨有所依赖,离婚时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消散。
但已经半年过去,特别是进组后,许为霜的生活看上去变得井然有序,她每天都很忙,练习体术,研究剧本,拍戏,可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她实在有些排斥与烟暮雨同住一起,她们两人不该再有亲密。
她不想再那样。
许为霜洗漱完轻手轻脚地走出浴室,但刚踏出浴室门,就听到外边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许为霜停顿一息,随后才接着朝前走。
烟暮雨醒了,不知是睡得不安稳,还是被她洗漱的水声吵醒。
对方靠坐在床头,眼眸低垂,听到许为霜走来的脚步声才慢慢抬起头看来。
许为霜感受到烟暮雨的视线,却故意避开,坐到梳妆台前吹起头发。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但两人之间裂开的横沟,让无论怎样的声音都无法传达到。
许为霜不想说话,或者说不想单独的,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与烟暮雨讲话。
她有些不适应。
从在片场见到烟暮雨,到回到酒店看到烟暮雨熟睡在她的床上,以及此刻烟暮雨无波无澜望向她的目光。
都让她好不适应,感觉像被掐住了咽喉,不能呼吸了一样。
幸好,烟暮雨也不曾说话,没有半点要与她叙旧的意思,抬手揉了揉眼睛,一直安静地坐在床头。
许为霜在梳妆台的镜子里注意到烟暮雨这个动作。
烟暮雨很疲惫。
许为霜轻抿着唇,动作没有一点停歇。
等她吹干了发丝,也躺进被子里,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上一句。
没有了其她人在,烟暮雨似乎也不打算再维持自己人设的温和。她面容冷淡,单独对着许为霜时更是冷漠,看许为霜的目光也没有了半分温情。
许为霜不经意对上那样的目光,随即就避开,躺上床,完全背对着烟暮雨。
她没想过如今两人竟然还会躺在一张床上,各自沉默不语,让她莫名感受到荒诞。
随后她听到身旁传来细碎的声响,是烟暮雨也躺了下来。
寂静的屋内,许为霜却再听不到其她,连烟暮雨的呼吸声都无法捕捉到。
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陌生香气。
大概是沐浴露的味道,她身上也散发着这样的味道。
只是绕在鼻息间的香味好像又与她自身的有些不同,许为霜敏锐地分辨出那点不同究竟是从哪里散发。
她浅浅地呼吸着,好像害怕惊扰了身旁的人。
以前她从不在意这些,此刻她只是不想发出任何声音,让身旁的烟暮雨知晓她的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