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瞳:“一看就好吃。”
到了村里最大的宅院,里面已腾出来专做灵堂,院子里跪坐着许多老人,他们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大丫头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还有其他老人喊“三娃子”、“狗蛋”、“大强”的,只是这些人已在烈焰中化为灰烬,静静的,一同沉睡在那朱红的龙棺中。
牛七七叹息一声:“几年前帝尊征兵,十里八乡出了七十个壮丁,男四十人、女三十人,二十个战死的,让四十五人抬着棺材送回来,都是同龄人,一起割过麦子的交情。”
秦归燕算了算:“不对了,你们去了七十个,战死二十个,回来四十五个,那还有五个呢?”
牛七七简短道:“立战功了,帝尊许诺在西疆那边划了田给他们,那五个家里本就没什么人了,要么就是老家还有其他兄弟姐妹照应老人,这才留在那边开垦和守卫新地,俺们是放不下家里的老子娘,就选了回来。”
牛七七领着他们往里面走,介绍道:“原本西疆那边是稳的,只是几年前那边有人密谋造反,这事还得从一百八十年前说起,西域有个全灵教,分灵宗和兽宗,灵宗为主,兽宗则是妖修为主,要与灵宗之人签订奴契,与其配合修炼。”
秦归燕:“奴契,我记得那玩意废了好多年了。”
“是,兽宗后来有修士杀了全灵教上层,率领兽宗东归胥国,所有记录奴契的秘籍都在那时候被销毁了,只是前几年有人又翻出来,要密谋制造一支军队吃下西疆,帝尊召集俺们,和那些曾经的兽宗妖修配合,布置了周天军阵镇压了那伙谋反的。”
说到这里,牛七七面上浮现出骄傲的神采。
“当时我们也在阵中,即使是没有修炼资质的凡人,只要开采使用灵石,排出阵法,也有偌大威力,我们不仅还了西疆太平,还再次销毁了奴契,只是牺牲也大,好多兄弟姐妹都战死了。”
她看向龙棺的方向,那些牌位摆放在高高的桌台上,整整齐齐,如同他们曾经站过的军阵。
“对了,那什么。”牛七七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五钱银子是哭丧的,还有道长的法事、吹唢呐,合共要多少银子?俺好久没回来,不清楚现在的价格了,我待会儿还要去请厨子来办流水席,手头银钱也不宽裕。”
牛七七将丑话说前头,若对面报个高价,那她只能找别家白事班子了,毕竟还要多留些钱,给那些家里死了孩子的老人,钱才是最能帮他们的玩意啊,多少温声软语都比不得。
黄安安当年是和莫语一起办过白事的,更是清楚这些农家的支付能力,熟练报价:“我们唢呐和法事都不贵,各拿三钱,饭食要包下来,还有这小子,他是厨子,小临,能做流水席吧?”
临瞳被拉到前边,心想,小秦那样的高手能哭丧,我临瞳给白事做流水席又有什么不行?都是凭本事吃饭,不丢份!
嘴上应道:“可以是可以,一桌席面五荤五素两个汤,五百文能办下来,看你们要多少桌了。”
牛七七惊喜道:“呀,你们还有厨子呐?俺们这儿人可多,起码要六十桌。”
临瞳掐指一算:“那我给你算便宜点,三两银子。”
“才三两?行,就这么说定了。”牛七七欢喜地去和袍泽们说她请到了物美价廉的白事班子,别的水平咋样不好说,哭丧水平绝对杠杠的。
黑山驿四人彼此打量,发现竟是没一个人挣这批军户的白事钱。
秦归燕想起一件事来,面露遗憾:“小临去做菜了,谁给我架孝呢?”
临瞳说:“我给你个垫子吧,跪上面坐上面都行。”
说着,他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拿出散发着玄级灵器气息的蒲团给她。
“哥啊,姐啊,妹子我来送你们来啦——你们走的时候精神抖擞,怎么这就没了——别急着走啊——回头再看看我啊,天呐——”
伴随着死者家属的哭声,秦归燕跪坐在蒲团上,哭得十分认真。
雪不在跟一边念经烧纸,黄安安吹唢呐。
氛围很足。
临瞳飞着去买了食材,大包小包扛回来,拿土砖垒起大灶。
这种办流水席的大锅通常要厨子自带,临瞳也真有可以办大席的锅,他掏出青罗鼎,拍了拍这老伙计,青罗鼎便默默变大。
五百文一桌在流水席里算是不上不下的价格,临瞳打算做粉蒸肉、酸菜鱼、铁锅炖鹅、青椒皮蛋、酸菜炒猪血,再有肉臊粉条、萝卜丝、溜白菜、土豆片、炒杂菇,还有龙骨肉丸汤、羊骨炖萝卜汤。
切菜备调料,临瞳找来一把铲子,将青罗鼎烧热,倒油,把料
往里一放,提着铲子便热火朝天地开干。
龙棺才抬回来,各家要来领牌位,还有那些活着归来的军户的家人,这会儿都搂着孩子泣不成声。
牛七七让母亲和弟弟妹妹抱着,吸吸鼻子,安抚着他们。
“娘,俺挣着钱了,能给家里置两垧地,以后咱们再也不挨饿了,衙门那边录衙役,当过兵的优先,等开春俺就去县城里找活干,俺在军中练了武艺认了字,俺出息了。”
母亲捧着她的脸,哽咽:“我滴儿,要不是恁爹去得早,咋会让恁去军里头挣命。”
是啊,挣命,牛七七想起在西疆遇着的那些可怕的叛军。
头一次摆出周天军阵时,两条几十米长的大蛇闯入阵中,只是一个翻滚便压死了邻居家的三牛、俏俏。
好在周天军阵立时发威,兵士们齐齐举旗,呼喝有声,招来星辰之力将那两条蛇打得破破烂烂,仓皇而逃,到底还是死了一条蛇在他们阵中,这才有了牛七七带回家置办田地的银钱。
她抹抹眼泪,拉着母亲、弟弟妹妹坐下,一边吃厨子端上来的臊子面,一边说她在军中的战绩。
秦归燕哭累了,也坐到席边休息,听见隔壁桌的牛七七说军中旧事。
“我们杀了那条蛇以后,将军剖开蛇的肚子,让大伙从蛇胆处接了胆汁喝了,竟是口鼻沁凉,原来有口舌生疮的,面上有痘的,喝过那胆汁立时就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家里人倒茶水。
那茶水是用碎茶叶沫子泡的,香气足够,透着青碧之色,水流中有细细黑丝跟着滑入杯中,若非秦归燕的眼力极强,决计发现不了这些。
小秦眉头一皱,见牛大娘举着茶杯要饮,手指一弹,牛大娘手中茶杯碎裂,茶水落了一地。
啪的脆响,引来附近人们的关注,秦归燕拍桌站起,厉声喝道:“茶里有毒!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