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凸出,几根细长的手指深深地陷进衣袖布料之中,倪少岚久久地看着,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角,极轻地笑了一声。
谁都以为晏渠山会去抓那个绣球,但是他没有……
晏渠山一伸手,在高空中大力地往下一扣——那个绣球越过一大片挤在他们之间的人群,只朝倪少岚飞去。
晏渠山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满意地看着倪少岚被那突如其来的绣球追得抱头鼠窜。
以他的身手,直接躲开不是难事,奈何在萧麒面前,倪少岚不能泄露这一点。
那个绣球在那一片人中飞来飞去,时不时还会往倪少岚身上跑,至于晏渠山他们那儿倒是落得清闲,只肖看对面的好戏即可。
抛绣球抛了半天,还没有觅得郎君,到最后,几乎是在那四个人之间绕来绕去,等又到往晏渠山那儿跑时,他熟稔地往倪少岚的方向一踢——
谁知倪少岚这次居然没有跑,而是阴毒地冲他一笑。
晏渠山清楚地看见倪少岚手指一拨,不知扔了什么东西出去,在空中与那绣球轻轻一撞。
绣球往边上一偏,又在在半空中转了两圈,最后直直往下掉——掉进了还来不及躲开的萧麒怀里。
萧麒微张着唇,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个绣球,再抬起头时,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
方才的人声鼎沸,此时确是落针可闻——尤其对面晏渠山看见这一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简直难看地不得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晏渠山玩阴的玩了那么多年,哪想还有被人阴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高楼上的陈大人才出了声,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恭喜这位公子——”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恭喜的。
因为萧麒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
院子里,四个男人规规矩矩地站成了一排。
萧麒站在他们身前,掐着腰来回走了好几圈,深呼吸了好几次,火气依旧没能下去一点,他转过身,怒视着这一排人:“你们气死朕了!”
“你们发什么疯啊,啊?”萧麒喝道,“这绣球招亲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吗?你们不躲开也就罢了,去凑什么热闹?”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几个人劈头盖脸地骂:“你们当朕瞎了!看不出你们的鬼把戏!你抛给我我抛给你,那绣球只在你们几人之间转来转去!”
“尤其是你!”萧麒恨恨地走到最前头的晏渠山面前,又在他面前站定了。
他凑过去,咬牙切齿地与晏渠山道:“你很得意啊,嗯?简直是出尽了风头!”
“你该庆幸这是在宫外,否则……”萧麒深吸了一口气,“朕非将你打死不可!”
晏渠山低着头,薄唇紧闭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方才那绣球误打误撞地进了萧麒的怀里,所有人都惊愕极了。
那陈老爷携千金下楼,又上下一瞟萧麒,见他姿容姝丽,又通身气度不凡,顿时热泪盈眶地握住萧麒的双手:“贤婿,你与小女今日便可成婚!”
那时候的萧麒说是仓皇失措也不为过,还是倪少岚站出来,与他们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这绣球……不知怎么的落到我家老爷怀里,其实,我家老爷是个哥儿,恐怕不……”
“哥儿也没关系的!”谁知那陈千金却站了出来,萧麒吃惊地看向她,那女子被他一看,脸颊绯红,“我……我不介意……”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各异,倪少岚显然也没想到这女子会这样说,眉心紧皱着,但还是极力撑着笑容:“姑娘,这不好罢。”
最后还是几人好说歹说一通才得以脱身,萧麒气坏了——明明只是去凑个热闹,哪想到会惹上一桩麻烦事呢?
万岁爷发怒的后果就是他们几个一个也讨不着好果子吃,被罚跪不说还要饿肚子,薛恭文嚷嚷道:“皇上,事儿明明是倪少岚先挑起来的……”
“哈!”萧麒讥诮地笑了一声,“朕看你抛给郑玉成时也抛的十分起劲……还有脸说!”
于是薛恭文也不敢说话了。
一直到天黑了,萧麒的怒意才消减下去一些,只将白日里发生的那件事当做一个小小的插曲,没再往心里去。
谁知……
当日夜里,那陈家千金竟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