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那个狭小逼仄的出租屋里,被西装革履的人敲开门,又羞赧又不可思议的,听到对方是沈言派过来为自己打官司的律师后,那种如坠梦中般的心情。
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原来一直困扰自己的,让自己上辈子被向随今要挟的债务,竟然只是一件大不了的事。
他终于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并非狭小的,一切不公正的、不正确的,都存在着解决的办法。
他曾经是无知又可怜,是被困在向随今掌中的金丝雀。
而今,他终于跳了出来,成为了温宜竹。
“现在还在取证环节吧,”沈言若有所思说,“虽然你父亲的行踪还不知道,但对这场官司的胜负没什么影响。”
吃完水果,看了一下表,沈言说:“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我还没有请您吃饭。”温宜竹站起来,有些着急。
“改天吧。”沈言笑了笑,说,“今天我也有事要忙。”
温宜竹看着沈言离开的背影,追了上去:“可是……沈先生,我没有您的联系方式。”
沈言一愣,揉了揉额角:“哈哈,我忘记了。”
留了电话,加过微信之后,沈言摆了摆手,笑着说:“那改天见!”
虽然说是改天见,但第二天一早,沈言刚从酒店的被窝里爬出来,就收到了温宜竹的电话。
对方明显起的很早,声音很有精神,似乎还在工作,带着几分气喘吁吁。
“沈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小竹。”沈言挑了一个亲昵好听的称呼叫对方,带着几分困倦,打着哈欠。
“今天沈先生有时间吗?”温宜竹问。
沈言翻了一下计划表,看到一长串的练歌跳舞之后,果断说:“有呀。是要请我吃饭吗?还有,不用叫我沈先生了,太生疏了。”
“那、那我叫您……言言,可以吗?”
沈言笑了一下:“可以呀,大家都这样叫我。”
于是,当天他给编舞老师发了放假的通知后,就撒腿跑没影了。
编舞老师虽然无语,但想着沈言最近确实很累,于是也没再和吕莹告状。
沈言以为温宜竹会请他去餐厅吃饭,但没想到,对方在自己的出租屋,采购了非常多的食材,动手自己做了一桌菜。
虽然屋子很小,但十分干净整洁,是一室一厨一卫的布局,被温宜竹弄了一个小屏风,分割出了一个小卧室和客厅。
沈言老实坐在小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温宜竹的背影。
对方穿着围裙,在蒸锅冒出的水汽里,眉眼温柔恬静。
沈言的心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嗅着屋内飘散的烟火气,沈言有些出神的想,倘若他们真的是亲兄弟,他也从未被弃养,会不会在那条世界线里,每天的自己就是这样生活的呢。
没有什么大明星和小可怜,只是一对相依为命的亲兄弟而已。
“出锅啦!”
温宜竹从水雾中穿过,端着做好的松鼠鱼走了出来,对着沈言笑着说:“沈先生,快来尝一尝我的手艺。”
“这是我在后厨打工时候,和炒菜师傅学到的。”温宜竹有点小骄傲。
“外面的菜很多都不健康,而且,我也都能做。”他可能是怕沈言不满意,略带小心的看着沈言说,“我做的很好吃的。”
上辈子,向随今就调侃过他。
说他生了一张少爷脸,可惜是个奴才命,就算卖不了屁股,有这手厨艺也死不了。
沈言夹了一筷子,仰起脸,弯着眼睛冲他一笑:“很好吃诶,谢谢温大厨的款待,我可不客气了哦。”
两人对视着,忽的一起噗嗤一笑。
室内很暗,白天也开了灯,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两张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是同样明媚的笑-
“少爷,沈言少爷去了C市。”
林思在浓稠的静谧里,硬着头皮开口:“他最后说,让您不用去找他……你们分手了。”
咔哒。
祁晟转着指尖的打火机,脸色冰冷的吓人。
“原因。”
祁晟垂着眸,看着一簇火苗从升起,慢慢点燃了一根烟,咬在了唇上。
他很少抽烟。
只有在年少时候,父母离异那一天,他站在老宅的假山里,一个人抽了一整包烟。
后来再未碰过。
他不喜欢能够成瘾的东西,那让他觉得很低级。
但此刻。
无边的空茫从胸腔中蔓延,四肢百骸似乎在被一种冰冷的东西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