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卢纳答道,“很复杂也很艰深就是了。”
“我也不知道对待这样复杂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有趣。”卢纳微微转过了头,吐出了一口气,“我感觉好难。”
“每个人都像一本合起来的书,或者一个复杂的字谜。”她抬起手在虚空之中比划了一下,“总而言之很困难就是了。”
“那你要放弃么?”戈尔德问道。
“不。”卢纳摇了摇头,“我们应该还乡,我们必须得还乡。”
戈尔德转过了头,直视着路的前方,虽然被厚重的白雾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她的目光却依旧坚定而平稳,“我们一定会回家的。”
“回到我们出生的地方,回到永恒春日的理想乡里去。”她笃定地说。
卢纳点了点头,“我们会回去的,就像人类会拯救自己一样,不是么?”
戈尔德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出人意料的敏锐。”
“没错,”她静静地伸出一只手,似乎在指着某一个行人,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指,“只有人类能拯救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我们能提供的,只有奇迹。”戈尔德轻声说,“像是某个人被杀死了,他的血液意外地让他最想保护的东西没有被引燃这样的奇迹。”
“也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轻声说,“如果人类一直去尝试,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的话,世界都会站在他们的这一边的。”
“于是奇迹就诞生了。”戈尔德淡淡地说。
卢纳沉默了一会。
“所以奇迹都是要流血的么?”她问道。
“奇迹总是由无数血泪哺育出来的。”戈尔德说,“这是人类的自愿交换。”
“每一个奇迹也好,英雄人物也好,背后都是这样的。”戈尔德说,“正像我永远甩不掉莉莉丝一样。”
“我倒是有和莉莉丝说她不要继续纠缠你了。”卢纳恳切地说。
戈尔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
“我们的确很难被分开的,卢纳。”她笑了笑,“不过今夜可不是她的主场。”
“说起来卢纳还没有见过绝望王的盛宴吧。”戈尔德笑着说,她抬起了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夜莺。”
“开始叫了哦。”
夜莺在叫,艾伦科斯明斯的的确确听到了夜莺的声音,“您听见夜莺的叫声了么?”他忍不住问眼前的患者,而患者是一位老妇。
她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我从十年前不大声讲话就听不见了,艾伦医生,你是有办法治好我的耳朵么?”
“这是衰老所致的,我实在无能为力。”艾伦彬彬有礼地说,然后他耐心地扶着老妇离开了诊所,甚至友善地把她送回了家。
他在这片街区一直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和讨人厌的怪人夏洛克福尔摩斯完全不同。
他的确听到了夜莺叫。
然而是谁提醒他他会听见夜莺叫的,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然而那个人却朦胧不清,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大脑就像是被降下了一层半透明的幕障一样,让他完全想不起那个人的面容和一切相关信息。
他只记得一个声音,但是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也听不出年龄。
它说,听到了么,夜莺在叫了哦。
夜莺又意味着什么,这都是些什么装神弄鬼的事情,他忍不住想,但是不要紧,一只夜莺也没有办法从他的手下救下一个巨大的人类的性命。
夜莺只不过是一种灰色的小小的鸟而已。
然而他却想起了安徒生童话里,夜莺顺利地赶走了死神。
原理很简单,因为爱永远活得比死长。
第26章
“卢纳,”
“你见过绝望么?”
“有些人会在绝望中升华。”
“有些人会在绝望中暴露。”
“所以我品鉴绝望。”
铂金色头发的少女坐在屋顶上,她抬起手,让夜莺落在了她的手指上,卢纳静静地看着这戈尔德的使魔,这是一种很常见的鸟,但是人类给它赋予了很多意义。
他们总觉得它是爱。
是纯粹的爱,是对于生命和爱情本身的热爱。
而人类笃定地认为爱活得比死长。
而事实似乎也是莉莉丝总是能追上戈尔德,不论戈尔德在什么地方。
卢纳托着下巴,静静的等着月亮升起来,她脖子上的王钥掉了出来,在夜色中闪着细碎的光斑,然后她垂下了眼睛,看向了脚下的街巷。
“我还是不能品鉴绝望。”卢纳轻声说,戈尔德笑了笑,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头顶,“因为你不会品鉴人类。”
“我好像也不会品鉴我们的同类。”卢纳轻声说,“总是觉得品鉴这种东西,好像和真理相去甚远。”
“的确是这样的。”戈尔德说,“你不擅长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