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中的报纸翻了过来,递给了华生。
华生看到了那个名字。
“那个执政官。”他说,重重的咬了一下烟蒂,那个狗娘养的家伙,他后来回访过他几次,那家伙公开道歉之后,被降职处分了。
不过那之后也没有玩具熊跟着他了,跟着他的是无处不在的谴责声,当然华生期待着和他如影随形的声音是从他的内心发出的,良心的声音。
不过他好像明显没有那个。
玩具熊和卢纳的记忆被人类常识强大的惯性修复了之后,他对这件事的认知就变成了自己办案之后,有个不识趣的小说家将这件事曝光在了报纸上,才让他如过街老鼠一样。
而在他的认知里,福尔摩斯,正是他这个三流小说家的朋友,素材来源者。
华生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他现在很想按响那家伙的门铃,好好地给他几个上勾拳,让他未来的几天都打着绷带上班,但是现在无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位执政官的来信只不过是为这个流言推波助澜罢了。
但是的确周围人都知道,他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收留了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少女。
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是卢纳在世人眼里,应该就是个智障少女。
卢纳坐在另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表情,将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异色的眼睛眨了眨。
“那么卢纳小姐。”华生试图整理出了一个首要的任务,“你有办法阻止福尔摩斯的记忆和杰克的融合么?”
“看来应该是薰衣草液的能力。”戈尔德提醒道,尖着手指开始吃一块糕点。
“你有办法?”华生问道。
“没有,”卢纳摇了摇头,“如果我能对付的了,我就不讨厌薰衣草了。”
“薰衣草是某种媒介。”卢纳含混不清地解释道,“对于人类的精神,它就像菱镜,菱镜能把日光折射成七色光,那么薰衣草也能将人类的精神世界解离,和一些其他的零件拼接在一起,然后他们主体还意识不到问题。”
“你们说过,杰克是个人类。”华生双手十指交叉,前倾了上半身问道,“人类可以做到这个么?”
“人类才能做到这个。”戈尔德轻声慢语道,“人类才理解人类。”
“我们没法精准的拼凑,也没有办法天衣无缝,因为我们不是人类,也永远成不了人类。”戈尔德说,她注视着卢纳的头顶,“就像我们都觉得卢纳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
“而人类,”她摊开了一只手,一根一根地舒开了手指,发出了一声冷笑,“说她是个智障少女。”
“智障少女这件事,我觉得暂时可以过去了。”卢纳不满地说,“等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人类都记住我,我是最伟大的慧眼持有者,是一切真相的主人。”
“并且是个智障少女。”戈尔德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撸一只小兔子。
卢纳抬起了眼睛,“智障少女和前面的难道不冲突么?”
“对人类来说不冲突的哦。”戈尔德抬起了一根手指,笑得眉眼弯弯。
华生在心里觉得戈尔德对人类的确是更了解一些的,但是也只是从她的角度而已。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戈尔德,听上去似乎是gold的谐音,他们的名字都是人类取的,虽然戈尔德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性质和真名,但是看她雍容优雅的外表和亲和的举止。
是不是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丰饶之王呢。
然而丰饶之王又如何自称是最适合对付杰克的呢?
华生抬起手,用掌根按了按太阳穴,他必须试着推理,并不是因为他多么善于此事,只是因为他还有朋友需要他去救助。
麦考夫福尔摩斯承诺会尽量摆平舆论。
“但是这并不好办。”麦考夫说,他掐断了手中的烟,“华生医生,这个展开实在太符合人类的偏好了。”
“他们真的对这样的故事过于喜闻乐见,到了即使是假的,也渴望它是真的那种程度。”
人类就喜欢看高贵者蒙尘,正义者堕落,而且这是何等刺激的双面人生,白天里是伦敦坊间传闻里的名侦探,而晚上则是最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狂。
杰克就是福尔摩斯。
光是这个猜想,就足以让生活空乏枯燥的市民们振奋起来。
听说了么,杰克就是福尔摩斯。
这么一句话,就可以成为在酒馆里的明星。
开膛手杰克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样一个头版头条,足以让任何一个报纸赚的盆满钵溢。
人们停不下来。
越是禁止越是狂热,而且一旦禁止讨论,他们肯定认为这就是真相,并且编造更加有趣的黑幕与阴谋,更加激烈的讨论起来。
这比关心少女的冤屈有趣多了。
不得不说,开膛手杰克是个大恶棍,还是对人类理解十分透彻的那种大恶棍。
令人恶心,但是又难以战胜。
“听说你杀死她们之前,都要和她们发生性关系。”狱卒点上了烟,好奇地问道,“那你和多少人发生过关系了。”
灰瞳男人静默地坐在灰色的囚室里,他看着自己的手,和单调的地板。
他极有可能是开膛手杰克这个前提之下,无数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了。
在这座监狱里,他们的生活更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