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戴着无数层人。皮面具,没有人能分清,哪一层才是他们真实的样子。
“Chris,这么美好的夜晚,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熟悉的女人声音温柔如水。
时川侧头,周情亲昵地挽着头发银白的老者走来,优雅的声音半点不见不久前的尖锐与疯狂:“你的庆功宴,祖母可期盼了好久呢。”
“祖母,母亲。”时川走上前,微微颔首。
外国面孔的老者扫了眼周情,看向时川时,一贯严苛的眼中难得多了丝满意,在中国待得太久,吐出中文标准而从容:“这一次你完成得很好,我会如实告知你的父亲。”
“谢谢祖母。”时川礼貌而乖巧地道谢。
时雅点了点头:“但手足相残这种事,两次足够了。”
时川半点不诧异被看穿自己之前做的手脚,依旧乖顺的样子:“好。”
时雅轻应一声,朝下方望了一眼,随意道:“听说,你把我送给你的回国礼物,送给了一个女孩?”
时川眸光垂了下去:“补偿而已。”
周情在一旁轻笑一声:“Lene,时川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像极了你,怎么会被感情负累。”
Lene是时雅的原名。
时雅的目光扫向时川,许久放下一句:“的确与我挺像。”
说完便回了楼上的个人休息室。
时川仍站在原地,盯着二人的背影。
十八年前,他出生那一年,祖父车祸去世,死在了去找情妇的路上。
而祖父当时驾驶的轿车,当天晚上被一场诡异的大火烧成了空壳。
第二天,祖母雷厉风行地就接手了整个江家,剥夺回祖父花在情妇身上的每一分钱,凭借着母家积累的资产,父辈的势力,将瀚思一步步扶成了一个“帝国”。
滥情,薄情,野心,利益至上……
与江家沾边的人,都被这些特征诅咒着,从无例外。
时川朝下看去,看着那一张张虚伪的面具,突然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时川恍惚之中,拿出了手机,没有理会几通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熟练地点开了相册,打开其中一个视频。
“你在做什么?时川?”穿着睡衣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好奇地朝镜头看过来,刚洗完澡的缘故,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好奇,眼珠干净。
很快,她察觉到镜头的存在,一手挡住了脸,一手遮挡着镜头,指缝中泄露出弯起的唇角:“别拍我,很丑……”
“时川!”
时川轻轻弯起唇角,看着视频突然暂停,唇角也僵了下来。
下一秒,他猛地反应过来,退出视频,像是证明自己只是为了公事才打开手机一样,点开未接来电,又打开未读消息。
看清消息上面的内容时,时川的手指顿了下。
【时川先生,这里是融府管家中心,很抱歉打扰您,请问您可以联系上A栋16层的现任房主吗?楼上私建泳池,造成贵居被淹,恐怕会带来了不小的经济损失。期待您的回复。】
时川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一遍又一遍看着这通消息,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晚宴结束,回到居处,时川仍紧握着手机,心脏一点点地收紧。
许久,他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却在拨通的前一秒,拿起了另一个手机,用新的号码拨了过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时川想,自己现在只是断崖式脱离一段关系后产生的戒断反应而已。
一旦他们恢复之前的来往,像过去几个月那样正常地相处、聊天,总有一天,多巴胺会消退,荷尔蒙会消失,当初的性幻想,也会慢慢变淡。
唐思伽也会变成他回忆里的一道不值一提的残影……
“喂?”一切的思绪,被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打断。
时川屏住了呼吸,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停住了,莫名的慌乱与紧张,令他无法正常地发出声音,只剩沉默。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困意,格外清醒。
可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了,她平时都会在十一点前准时休息的,除了……放纵的那些个夜晚。
她也像他一样,在分开的这一整个月,都难以入眠吗?
时川忍不住想。
另一边,久等不到电话回音的唐思伽皱着眉看了眼号码,来自海城的陌生号码。
她近期接触的海城人,只有短剧拍摄的男主角:“林先生?”
时川攥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终于开口,嗓音极冷:“……他是谁?”
电话那边的人在听清他的声音时,猛地沉默下来。
时川的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下,不觉舔了下下唇,解释:“融府的管家给我来了消息,给你的那套房被淹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请律师和理赔人员……”
“谢谢,”冷淡的声音再没有半点起伏,“不用了。”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电话便被对方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