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市的住处,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指纹锁“滴”的一声打开,时川推开门,却在看见空荡死寂的客厅里,穿着黑丝绒旗袍的身影时顿住。
周情拿着一捧带着绿叶的鲜翠欲滴的红玫瑰,纤长的手指一点点拨弄着花瓣。
听见开门声,她也没有抬头:“你祖母的私人飞机上有一个古董花瓶,我便从海城那边的花园剪了几枝玫瑰,没想到多出来一些。”
“可惜你的住处一个摆设用的花瓶都没有,原本多好的花枝啊,马上要蔫了。”
时川平静地走上前:“现在用不着花瓶了,不是吗?”
“是啊,用不着了。”周情轻叹一声,徐徐转过身,优雅地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着他,下一秒,突然抬手将玫瑰打在了他的脸上。
花瓣与花枝散乱开来,掉落一地,花刺划过少年薄嫩的脸颊,顷刻间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渗出几滴血珠。
时川的身形动也没动,安静地站在那里。
“我为了你,留在江家整整二十年,”周情冷漠地看着他,“我给了你生命,给了你最好的资源,给了你朝夕的陪伴,可你却在最后关头,为了一段可笑的感情,跑回到你父亲的地盘,受他拿捏。”
“Chris,你幼稚的令我失望。”
时川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血珠沿着脸颊滑落,一直没入白色的衣领间。
“母亲为我骄傲过吗?”他问。
周情蹙眉,看着他:“如果你现在回海城,我以后有的是机会为你骄傲。”
时川低笑一声:“我如果不回去呢?”
周情变了脸色:“你真打算一直留在这里?永远被那个冷血的男人压一头,还是说,你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可笑的父爱,要与他一同背叛我?”
“背叛这个词,太严重了,”时川蹭去脸颊上的血珠,“我只是不想回去而已。”
周情渐渐冷静下来:“是为了那个姓唐的女孩吧?”
“据我所知,她已经结婚了,且和她的丈夫恩爱有加,你要留在这里当一个没名没分、令人唾弃的第三者吗?”
不知道被哪句话触动了神经,时川原本带笑的脸色紧绷起来,他直直地盯着她,半晌突然开口:“这也算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吧,母亲不也没名没分地跟了一个男人二十年。”
“而且,还是一个烂人。”他补充。
周情神情大变:“你说什么?”
似乎唯恐她听不明白,时川特意用英文重复了一遍:“有其母,必有其子。”
周情猛地抬手,就要扇向他的左脸。
这一次却没有成功。
时川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很淡:“今天,不行。”
“时川!”周情恨恨地看着他,“你真以为,你甘愿当第三者,那个女孩会要你?”
“别做梦了,她比你们江家人有道德的多。”
“而你,一旦闹出丑闻,等待你的,是被彻底剥夺集团继承人的资格,到时候,什么都没有的你,拿什么喂养你见不得光的爱情?”
“你离不开我为你铺的路……”
周情的话没能说完。
时川走到书房,再出来时,扔给她一个文件袋。
里面的照片散乱开来。
江颖在中东与当地的几名贵族男子一起飙车狂欢,乐不思蜀。
江诉在美国的私人别墅和几个纨绔抽得烟雾缭绕,颓废无能。
时川温柔地笑:“母亲现在应该做的,是去彻查江淮安还有没有其他突然冒出来的孩子,除此之外,我不觉得你铺的路,有什么参考价值。”
“毕竟,如果真的有用,你口中那个冷血的男人,怎么会把你抛弃在国外八年,而你束手无策?”
周情脸色发白地看着面前的照片,有些甚至是要十分亲密的人,才能拍到的角度。
她突然想起时雅上次在晚宴上意有所指的那句话: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两次足够了。
她以为是时川对付了江诉两次,绑架一次,南山一次。
如今,她隐隐猜到,江颖被调往中东,和他大概也脱离不了关系。
而时雅,知道这一切。
甚至默认。
“你什么时候懂得的这些?”
“母亲是说江颖吗?”时川温顺得像是世界上最乖巧的孩子,“十六岁那年,我错发了一份R。E公司的跨国合作方案给威廉,没想到被江颖拦截了。”
“她采用后,我才发现里面存在不小的漏洞。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周情惊愕地望着他。
口口声声说着“错发”,可他的眼中却明晃晃地写着“我是故意的”几个大字。
她记得那一次,江颖让瀚思亏损了数十亿美元,江淮安一怒之下,将她调往了中东。
“除了这些,你手里还有什么?”周情惊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