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唐小姐,在你之前,我曾经以为修仁是个无性恋者,”秦莉喝了一口咖啡,想到过往,笑容里添了几分真切,“毕竟,除了他的公司,他似乎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
唐思伽看向眼前的女人,想到上次宋贺提到母亲时宋修仁微变的脸色:“其实不是的。”她说。
“嗯?”
“他只是让自己不在意,事实上,他在意很多事情。”
秦莉抬头看了她一眼,许久才开口道:“唐小姐,如果你不是修仁的女朋友,我想,我应该还挺喜欢你的。”
唐思伽看向她,心中渐渐明了:“您并不喜欢我作为修仁的女朋友出现?”
秦莉将汤匙放在杯垫上,沉吟几秒钟:“听说,唐小姐之前曾有过一段婚姻?”
唐思伽一愣,汤匙在咖啡杯中滑了下:“是。”她说。
“我对离婚的人并没有什么歧视,唐小姐不用误会,事实上,我本身就是离异再婚的那类人,”秦莉妥帖地解释,“只是,正是因为我是这类人,我了解这类人的心理,也应该算是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我更想对唐小姐说一些话。”
“我和我现在的先生再婚,是因为他有优渥的条件,这一点,修仁和我先生很像,”秦莉顿了下,“可我并不爱我先生。”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她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很双标,但是修仁是一个对感情很极致的人,我并不希望修仁找的也是一个不爱他的人。”
唐思伽怔忡地坐在那里,那个关于“我爱你”却没有回应的夜晚,那场关于感情的矛盾,其实从来都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只是他们都逃避地选择了搁置。
一旦现在被人旧事重提,便是他们一定要面对的时刻。
“况且,”秦莉像是看出她杂乱的心绪,继续道,“小贺的情况,唐小姐应该也很清楚。”
“这段时间,有一位业界顶级的脑科专家答应可以帮小贺进行康复训练,虽然不一定有效,但毕竟是唯一的希望。只是要前往纽约接受相关治疗,我希望能接小贺过去。”
秦莉说:“然而小贺一直在修仁身边,即便他比修仁要亲近我这个母亲,可比起我,他更依赖他的兄长。我希望,修仁可以陪同前去。”
“所以,您是想让我和修仁分手?”唐思伽渐渐冷静下来。
“当然不是,我和修仁的关系已经足够差了,如果我让你们分手,只会加剧我们的决裂,”秦莉笑,“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京市飞去纽约也不过十几个小时,再者说,他只是去纽约半年到一年的时间而已,他的大部分事业在这里,他依旧会回来。”
唐思伽:“那您找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修仁是因为你,才会迟疑,”秦莉面前的咖啡已经见了底,“唐小姐也是小贺的朋友,我相信唐小姐有办法让修仁答应,对吗?”
说完这句话,她再没有停留,只是优雅地站起身,对她轻轻点了下头,缓步离去。
唐思伽仍坐在原处。
她知道秦莉的意思。
她有办法让宋修仁答应,不外乎两个选择,一个是分手,放他离去,另一个……是与他一同前去。
像是某种征兆,她的手机邮箱弹出一条新消息:一份申请外派纽约的表格被提交了上来。
唐思伽看着那份文件,过了很久,她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
很苦。
苦得她舌根都发麻了。
回家的路上,唐思伽很莫名地想起和宋修仁在一起前,她曾玩笑地说他们“大概缺了点缘分”。
而宋修仁在第二天便跑到遥远的茶卡盐湖找到她,对她说:我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之中注定有一个人,说了假话。
*
破旧的居民楼。
时川一步步走上六楼,熟练地打开门,拿出手机。
唐思伽依旧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自从她从海城出差回来,就好像回到了之前她完全无视他的状态。
他发给她的一切信息,都好像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甚至连他将那个捏造的联姻对象搬出来,她也没有赏赐他只言片语。
他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只是又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夜半时分想要问她是不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却怕得到不好的结果。
手机有新的消息涌入,时川几乎立刻看向屏幕。
不是那个号码。
少年的眼神再次变得黑
暗。
他安静地站在客厅,许久转身走进卧室,目光一寸寸描摹着那一整面墙的照片。
笑着的她,发呆的她,失落的她,悲伤的她……
时川将崭新的照片小心地贴在墙上,眷恋地看着。
宋修仁的母亲找上了她。
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大概也能猜出来是关于谁的。
时川觉得自己好像被架上了绞刑架,行刑的日子越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