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多年都未有过的恐慌,一瞬间席卷全身将她裹挟。她彷佛被骇浪掀翻卷入怒海,下意识挣扎着求生,想要张嘴辩驳却被汹涌的海水掠走本就稀薄的氧气。
人在接近窒息的时候最清醒。
秦应忱来这不过短短几天,甚至跟她手下的员工几乎没有直接接触,都已经清清楚楚看出她团队凝聚力的缺失。钟毓、祁彦伦各怀心思,三个预备役新人都还不能为她所用。
更要命的是,秦应忱之意绝不止在点她的团队凝聚力,而是在明明白白地敲打她、警告她——
他在质疑她的能力。
质疑她的领导能力,质疑她团队的执行能力。
这种信任的消解,对于michelle现在的处境来说,无疑行将致命。
再往前推,这份现有的信任,是由何而来的?
michelle闭了闭眼,静静感受这当头一瀑冷水倾泻而下,将她灼热了几天的头脑彻底浇了个清明。
她还是不够冷静,不够清醒。
校友、旧识,曾经有过交集的人生,心照不宣不再提及的人与事,彷佛成为了这段上下级关系中的捷径。
只是michelle没有拎清楚的是,这段捷径的受益者从来都只会是她,而不是他。
秦应忱有一万种用人的方式。
以他的背景、能力、手段,能做他的马前卒、手中刃,是这整层楼所有人都愿意为之争破头皮的事。
这样的良机,因为一点无足轻重的故旧,天降馅饼一样落到她手里,而她却沉溺在恍神中,不仅忘了感激涕零,甚至险些当作了理所当然。
真是十足的愚蠢!
浑身的筋骨像是骤然冷冻再化开,已是一身冷汗。
michelle慢慢抬眼,面色郑重:
“是我的问题,谢谢秦总指正,我以后一定注意改进。”
要做他手里最好用的兵器,第一件事,就是绝对的服从。
“请您相信我,绝对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紧接着,表忠心,立决心。
michelle的姿态摆得很正,她毫不介意低眉讨饶。
向秦应忱俯首,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毕竟从前,她就最看不清他,也最怕他。
秦应忱这才抬臂,放下手中的材料,“啪”地一声,落到桌面上。
michelle心中又是一凛。
好在秦应忱终究是放过了她。
他已经无需再多说什么。
“出去吧。”
“是。”
michelle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如蒙大赦的感觉,她飘忽着脚步走到门边。
“等等。”
手刚触上铜制门把手,她闻言站定,就听秦应忱沉吟片刻,淡声问了一句:
“你这些年,一直在京城?”
michelle手掌一瞬间攥紧。
掌心紧贴金属把手,细微战栗着,一时不知哪个更加冰冷。
*
叶其珍晚上下班的时候,习惯性回头看了眼身后办公室,磨砂玻璃封存一室黯寂。
秦应忱今天走得早。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赴昨晚定下的酒局。
michelle走得更早,要当天返回定城主持现场工作,今天回京也只因需要找秦应忱商定一些重要事项,毕竟秦应忱不知何时才有空过去定城。
所有人都各自忙碌着、奔波着。叶其珍此刻踩着灯影慢步走在路上,似乎都成了提前窃来的闲暇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