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他伤心的是,他们局要提拔一名副局长,组织上也把他列上了考察对象,自己晚上躺在床上想一想,只有自己最符合条件,没人能够竞争。
自己当局长是板上订钉的事儿。
可是后来一宣布,自己只是陪衬而已,新任副局长大人是一位从外局委升调来的年轻人,比自己年龄还小,却偏偏又做自己的顶头上司。
后经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人是县长他小舅子。
怪不得如此!
这件事使他想起了办公室的老李经常向他叨叨的一段顺口溜,说是“年龄是个宝,文凭离不了,关系最重要,能力算个吊!”当时他不以为然,这次的铁的事实让他信了。
于是自己心灰意冷了,开始遁世。
那个县虽小,但尚有山水,他常常徜徉于山林之间,听鸟鸣,浴清风,赏明月。
用心体会那“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这样过了一年多时间,市里公开招考公务员,在报纸上登出了大幅的公告,任凭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之火,心想总不会天下乌鸦一般黑吧?
再说市里是大机关,不会全凭关系,他复习了一个多月,参加了考试,录取到市调研局工作,但进去后又很失望,那里的牌子虽说很大,说是市委市政府的重要参谋部,实际上是领导决策的主要工具而已,比如说,领导想干什么事,但可能不是那么顺畅,或者有反对的声音,或者与国家政策相抵,这时就会让调研局调研一番,拿出相应的证据来,当然,调研的结论须符合领导意图。
那个单位实际上是个清闲地方,养养老还可以,实在不适应热血青年。
于是任凭就开始遁入书海,搞起了研究。
他非常羡慕东方朔的处世态度。
东方朔虽在朝廷闹市,却能避世于金马门,做了一个真正的隐士。
连李白都赞叹道:“世人不识东方朔,大隐金门是谪仙。”自己能不能象他那样既供职于朝廷,又游离于其外呢?
因为那里较为清闲,所以他常常打一卯就出去逛书店了,在办公室里也可以尽情地阅览书籍,兴致来时就写一些小文章投投稿。
现在回忆起来,那种生活还真让人留恋。
“你在想什么?也不回答我的话。”成雁催促道。
真是的,自己只顾想以前的事,把成雁冷落了。
“是的,是写过。那时我还在外单位工作,但你千万别信那文章。”
“为什么?难道那不是你自己写的?”成雁吃惊地问。
“那倒不是。文人的事,你不知道。听说过孟子说的一句话没有?‘尽信书不如无书’,读书可要分清是非。”任凭说着,向后欠了欠身子,这地方坐起来真不舒服,“那篇文章太消极,不利于青年人的成长。”
“我觉得比较符合实际。当时我就把这篇文章剪了下来,,压在玻璃板下。当时我以为写这文章的人肯定是个老头,因为只有上了一定年龄才会对这个问题看得这样透。你看你文章里说的:‘男人应该出则为相,入则为士’,还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起身’,说得多好啊!那是何等的潇洒和超脱!我就做不到。”成雁眼里先是放出特有的光,最后这种光却又黯淡了下来。
“但是人都希望自己‘达’,而不希望‘穷’。”
“可是达和穷不是自己能决定了的事儿。有很多非主观的因素,尤其是对女人。”成雁这样说着,杯子里的啤酒又喝完了。
看来她还真能喝点酒。
任凭听说能喝酒的女人心眼大,不知道是否是这样。
不过从外表看,这个女人很有修养,心眼也不小。
“女人在社会上的地位还是不行,还存在着男女不平等现象。”任凭根据自己的经验说,“比如说政界吧,中央二十几个政治局委员有几个是女的呢?常委里面就更不用说了。”
“不光是政界,其它各界都是一样。那是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积淀的结果,不可能在三五年内改变过来。”成雁判断说。
“是啊,所以国家才有《妇女儿童保护法》,还专门为妇女设立节日。社会主流倡导什么,恰恰说明什么就处于出弱势。”
“是啊,世界上怎么就没有男人节呢?男人们的势力太强大了,所以不需要保护。”
“但是现在情况正在改变,比如在家庭领域,妇女已经把持了经济上的的大权。据我所知,很多家庭都是女的掌管财政,男的花钱都要申请。连著名作家贾平凹也不能例外。”任凭想起了自己看过的《贾平凹的情感历程》,“贾平凹每次收到稿费都要拿回家,拿回家就没了自主权,每当想接济一些穷亲戚时,妻子韩俊芳就不让。弄得大作家的劳动成果得不到尊重,也没有自豪感。”
“后来贾平凹不是离婚了吗?受害的还是女性。”
“受害的也不一定就是你们女性。有时离婚对双方都是一种解脱,感情的事说不清楚。”任凭说。
“你的家庭财政不至于这样吧?”成雁反问道。
“我嘛,”任凭顿了顿,“怎么说好呢?还可以吧。较大作家好一些。”
任凭实在不愿意在一个女子特别是自己的下级的女子面前说出实情,那样会降低自己的威信。
实际上自己哪能跟贾平凹比呢?
自己除了工资外什么也没有,工资卡都上缴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