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又嘉听着他们的插科打诨,体内疯狂肆虐的疼痛也在渐渐淡去。
仓皇吞咽下去的曲。马多开始起效了。
孟扬见他脸色有所好转,暗暗松了口气,才敢问他:“我们俩准备去教室了,上午第二节有课,梅教授今天给你排我们班的课了吗?”
兰又嘉摇摇头:“没有,她让我下午去标放看毕联展映。”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孟扬拍了拍脑门,“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反正是下午,正好等下寝室没人,特别安静,你能好好休息,我看你的样子挺累的。”
“中午要是想吃什么就发个消息,我们俩顺便给你带回来。”
说着,他和室友拿起包,正要往外走,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折返。
“对了,有个东西差点忘记给你!”
“什么东西?”
“喏,这个,要是一会儿睡觉的时候你觉得吵,正好能用得上。”
递到兰又嘉面前的是一幅耳机。
崭新的、干燥的耳机。
他曾经戴过一瞬的耳机。
一度痛到满身冷汗的人蓦地怔住。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
孟扬解释道:“那天你走后不久,闻野给我发了消息,让我下楼拿了这幅耳机,说是给你的。我说他台风天跑来干什么呢,还真是送东西来的,整个人都被雨淋得一塌糊涂,虽然还是帅得有点气人……你俩在楼下没遇到吗?”
他随口一问,见兰又嘉像是走神,便也不再深究,转而道:“嘉嘉,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他对吧?”
兰又嘉这才回神,短促地应了一声:“嗯?”
嘈杂的空气模糊了尾音,疑问与肯定暧昧不清。
孟扬觉得应该是肯定,所以他继续道:“我听其他朋友说,闻野这两天已经离校了,可能是放假回家了。而且剧组快要开机,你马上该进组了吧?”
“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烦你了。”他说,“也算少了桩麻烦,不是坏事。行了,我们俩先走了啊。”
将要转身关门的刹那,他听见兰又嘉忽然问:“他给你耳机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孟扬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他:“没有,只说是给你的。”
那个暴雨倾盆的台风天,他被素日往来不多的闻野叫下了楼,错愕地见到那道完全被雨浇透的狼狈身影。
但放在背包里的崭新耳机,却一点也没有淋湿。
湿漉漉的雨水淌过年轻男生线条英挺的脸庞,风雨交加的世界里满是水雾,孟扬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格外清晰地听见了对方递来耳机时的嘱托。
是一句很短的话。
“给他的。”
然后就转身走了。
之后的两天里,孟扬没有再收到过闻野发来的消息。
他也没再来过他们学校。
看不到希望的追逐,放弃是件常事。
青年人的感情总是像云朵一样飘忽不定,突如其来,又稍纵即逝。
而这一刻,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中,孟扬好像也没能看清寝室里那个人的表情。
听他说完后,兰又嘉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刚刚收到的那份礼物。
是怅然吗?
还是庆幸?
他不确定。
光与影交汇的临界点,铰链转动,房门悄然关上。
当高大冷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公司空气,才慢慢恢复了流动。
有员工从电脑后探出头来,望着那间往日敬而远之的总裁办,跟坐在隔壁的同事窃窃私语:“不会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吧?”
“怎么可能,虽然半年报还没出,但今年的业绩肯定又创新高了,哪里能有什么事,开香槟庆祝还来不及。”
“但我第一次看到傅总的脸色这么难看……对了,听说他周末没去见法国来的几个高管,是不是又跟老外有分歧了?”
“不知道,他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吧?可能是富安那边出状况了?傅总不是刚在光海待了大半个月嘛。”
透着惊奇和八卦的议论纷纷中,总裁办公室的门被礼节性地敲了敲。
新来公司两个月的总裁助理梁思,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径直走进了那间办公室。
显然是傅总叫他进去的。
人们的目光在那道被再次关上的办公室大门上停留片刻,惊奇很快变成了钦羡。
有人冷不丁地问:“林秘书还会回咱们JA吗?我其实挺想她的。”
“不好说,我感觉可能会调到富安去。”旁边的同事满脸羡慕,“林秘书自己就快要有秘书了,真牛,阶层大跃升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