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告诉她不和哥哥分开,没有人告诉她只要你自己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和她说过,倪嘉怡,你要注意分寸,你是女孩子,哥哥是男孩子。
她只有哥哥,但哥哥也没教过这些。
哥哥只会像大海一样包容她,哥哥从来没和她说过,乖仔你长大了,哥哥不可以抱你了。
她可以自由理所当然奔现柏檀,然后被他搂在怀里,被他温柔地拍着背,“今天想吃什么呀?今天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呀?”
长大之后,身边的人都在说,张北姐闵琳琳杨清月……所有她认识的,知道她和柏檀关系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说你和你哥哥不可以不需要太亲密,你和你哥哥应该注意距离。
是吗?
倪嘉怡懵懂跌跌撞撞走着,她离开柏檀的怀抱,离开那个温暖柔和无限包容她的温室,外面的时间,外面的人,所有人,所有事情都一一展露在她面前,好像是这样的。
好像真的不应该和哥哥太亲密。
在被杨清月奇怪眼神打量的第一眼,倪嘉怡就心虚别开眼不敢和她对视。
“不正常”。
倪嘉怡其实很害怕这个词语。
她不想被世界以奇怪异样的眼神对待,这会让她回到幼儿园的时候,很多人说她没爹没妈好奇怪,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
其实很多人没有恶意,只是真的好奇,但异样目光在无形的对视中,他们的眼睛说了好多的话。
小小的倪嘉怡承受着世界给她的第一个挫折和痛苦。
那段时间,柏檀陪着倪嘉怡,倪嘉怡最后还是勇敢告诉了哥哥,寻求哥哥的帮助,倪许也出面让那个人道歉。
但哥哥可以帮助自己一辈子吗?
上了小学,倪嘉怡学到的人生第一课是“离别”。
她和何子树玩的那么好,但小学之后,她和何子树就失去了联系,她去了二中,他去了附小。有一次就算在街上遇见,他的身边也多了新的朋友,她挥手打招呼,何子树也很兴奋和她聊天,介绍着彼此,后面分开他说下一次再见,但倪嘉怡再也没遇到过他。
她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闷。
后来倪嘉怡才知道,那是“离别”下的难受和失落。
她回到家看见柏檀在家做作业,那一瞬间,倪嘉怡以为自己可以和哥哥待在一起是永远。
上了初中,倪嘉怡学到了
人生的第二课“不要特殊”。
班上有人抄作业然后被人举报,这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事情,被人破坏,本来举报这个行为合乎规矩,但却不通情理,所以他被人孤立了。
虽然倪嘉怡觉得他没错,也帮他说了好坏,但却被人嘲笑,“是不是喜欢他啊?你脑子不正常吧?”
帽子往倪嘉怡头上扣,倪嘉怡想到了幼儿园的事情,但是她又没错,倪嘉怡去找了班主任,班主任搞了一个不写作业的活动,告诉大家可以靠抽奖不写作业,但要是没有抽到就要作业。
班主任手指指了半天,最终选了让那个举报的学生抽奖。
他抽到了。
大家都在兴奋喊着他的名字,庆祝他可以抽到不写作业的纸条,把他当成大英雄。
他的“功劳”大过他的“罪过”,所以他得到了释放,被大家继续接受。
在沉默的那几秒,倪嘉怡目光看向远处的时候。
她害怕了,她担心反驳杨清月的话最终成为了她的呈堂供词,被人审判。
她浏览所有的哥妹,没一对像她和柏檀那么特殊。
尽管他们本来就是特殊的兄妹。
他们没有妈妈,爸爸长年在外,出租屋的冷夜中彼此亲昵,彼此度过着对方的年月。
特殊。
鹤立鸡群是成为众矢之的的第一步。
她改了称呼,变了语气,可以注视到柏檀失落的眼神,她咽下嘴中的话,将眼泪落下。
哥哥,请不要怪我,是我不勇敢。
倪嘉怡担心柏檀也会被人说不正常,她的哥哥真的人特别好,不应该被这样说。
世界开始颠覆,新的理念生根发芽,旧的心房肆意生长,所有的藤蔓将她缠着,倪嘉怡的青春期变成了潮湿阴郁的梅雨季,但她还是舍不得剥离和哥哥的纠缠。
最终,在那个阴雨连绵的梅雨季里她盖着一个浅灰色的小房子,里面住着柏檀。
时间下身体绵延的线条走向分叉口,小时候的彼此依偎变成了现在的爱在心口难开。
倪嘉怡也在怨恨柏檀。
怨恨柏檀为什么不生疏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对她那么好,对她那么纵容。
因为柏檀是好学生,不仅有有优异的好成绩,也有优秀金子闪耀般的德行。
柏檀是好人,老师说他学习认真,同学说他为人谦和,朋友说他沉稳依靠。
哥哥,你是一个烂好人。
倪嘉怡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柏檀,柏檀的侧脸很优越,在夕阳照耀下,像是沉默的向日葵。
柏檀,他不是自己的亲哥,如果有天事情败露的话,倪嘉怡可以接受其他人的议论和谩骂,但她接受了柏檀欲言又止而且神色复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