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槽上方的红灯亮起,紧接着又猝然熄灭。青年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穿着安保服的男人,就像是在打量自己的作品。男人眼眶中的黑色丝线纠缠着眼球,又像是某种油状的物质,覆盖在眼珠的表面。男人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因为无法正常呼吸,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啪!”卡槽上方的红灯在经过激烈的挣扎后终于彻底熄灭,代表通过的绿灯随即亮起。
男人微微歪着脖子,像是中风的嘴角很费力地向上扯了扯。他僵硬地伸出手臂,用手心夹住卡槽里的卡片,把卡片一点点拔了出来。僵立了几秒钟,他慢慢把掌心里的卡片朝着面前的青年递过去。
柳安木慢悠悠伸手接过,就在二人指尖相碰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发出了一声不明显的气鸣,紧接着就有数条黑色的丝线从男人的眼眶中被抽离,顺着他的手臂,争先恐后地钻进了青年指缝中的那枚铜钱中。
男人登时像是被抽干了气的皮球,两颊迅速凹瘪了下去,面色透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两眼发黑,大口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角滴落下来,砸在面前的木桌上。
这样的情况柳安木早就司空见惯了,被恶鬼附身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再次清醒过来时,就会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严重者还有可能因此而病上一场。
男人双手悬在半空中,眼神还有些迷茫。他缓慢转动着酸涩的脖颈,视线先是落在自己悬空的双手上——刚才他在干什么来着?哦,对了,他正在工作。副院长专门交代过,这次比赛院长会来检查,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爬满血丝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转,瞳孔涣散又再次聚焦,随即落在亮着绿灯的卡槽上。
显示灯是绿色,那应该放行……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太累了?各种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挤来挤去,他恍惚记得是这位客人的卡片掉到地上,所以他主动捡起卡片还给客人……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客人就已经走到了扶梯口。保安只好暂时清空了自己的大脑,将手按在右边的控制器上。就在他即将按下控制器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卡槽边的显示器。
顿时,他瞳孔缩小,浑身打了个激灵,陡然抬头看向那道背影:
“等等,您真的是‘李秋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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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的黑暗几乎将青年的身影吞没,几步之遥,卫彦脸色迅速由白变青,捏紧手心,心想坏了。
即使仿制卡是以目前最先进的技术所合成,但是合成身份信息的过程完全由程序控制,通常默认的次序是先男性再女性,但是假如卡机内部的设定被更改过,那再一次使用的时候卡机就会默认按照上次的设定。也就是说,如果上次使用卡机的人将女性设置在男性前面,那么再次生成的卡组里第一张卡片默认身份就会是女性。
所以现在九张卡组里,有两张卡的性别信息被程序调换了!其中性别为女的那张卡落在了青年手里,而另一张男性卡则被交给了宋家那位老太太。这一切都怪他刚才一直在分神观察“白脸谱”的一举一动,疏忽了将卡机恢复成初始设置,这才导致了这么大的漏洞!
……
背对着众人的青年身影大半陷在黑暗中,剪裁精良白色衬衫在底部做了一点收腰的设计,高档布料贴合青年的腰侧曲线,勾勒出一截劲瘦的腰身,但肩背上的适当放量又恰到好处地弥补了青年身材上的单薄,使得青年看上去既有青年人独特的清减,却又不失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他微微转过头,半边面具黑色线条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但从跟这个角度来看,青年下巴的线条十分干净,甚至几乎有些瘦削的感觉,苍白的脖颈陷入到衬衫拉开一颗扣子的衣领中,隐约还能看见侧颈上残留着的暧昧红痕。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皮,面具后那双漆黑的眼眸盯住喊住他的保安。片刻后,从面具后发出一道轻飘飘的女声,有如丝绸一般,仿佛还带着脂粉的香气:“不是我,难道是你吗?”
那道娇媚与高傲并存的声音瘙过耳膜,保安就仿佛触电了一样,直接傻愣在了原地。
细小的电流顺他的后背一下窜了上来,他的耳朵陡然红了个透彻,随即喉结也飞快地滚动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在“女人”胸前那鼓鼓囊囊的衬衫上。哪怕“女人”并没有完全把身体转过来,他却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出了“女人”胸前的丰满。
还没来得及在脑海里YY一番那究竟是该多么柔软的触感,他面前的卡槽就忽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绿灯熄灭,又再一次亮起。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保安陡然对上了一张咧着腥红笑容的“白脸谱”,面具上的笑容十分夸张,几乎快要咧到耳根。
从面具后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同样微微弯起,却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池,冷冰冰审视着他。
蓦然对视上那双没有半点温度的眼睛,保安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就连肩膀都变得沉重了起来,就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蟒蛇缠绕住了他的脖子,从蛇嘴里嘶嘶吐出的黑色信子,像是正在思考是否要直接杀死他。
保安艰难地动了动嘴角,颤抖着手从卡槽里将卡片拔出,又递到了那个带着白色脸谱面具的男人面前。
“张先生,请收好您的贵宾卡……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请您尽快入场观看。”
他有一种非常可怕的直觉,如果他再不说点什么,自己很可能会被立刻杀死,连尸体都会被搅碎丢进去喂那些嗜血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