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噪声逐渐减小了。而滚滚蒸汽仍在从烟囱中冒出。我和工程师对视了一眼。
“去测量一下参数?”他说。
我点点头,跟随工程师一起向汽轮机走去。教授颤颤巍巍,也想跟着。
“先别去。”我说,“现在还不保证安全。”
我和工程师围绕正在运行的机器,仔仔细细检查了5分钟。
“一切正常,”工程师说,“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我们成功了。”
我和工程师热情地击掌庆祝。随后,我们飞奔回数学教授身边,向他报喜。
数学教授拉着我们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还记得,一开始我领着晓婷去见数学教授时,他说的那句话:
“主要是,我教的专业现在没用啦!”
晚上,在家中,我拉着晓婷的双手,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白天在教授和工程师面前,我一直在努力保持矜持。后来首长过来看时,我更是极力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在晓婷面前,我当然不用谦虚。
“手要被你抓断了!”晓婷大声说。
“对不起,但是,哈哈哈哈哈!”我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
一年前,我甚至连一个微波炉都用不起来,尽管所需的材料满大街都是。
最后,能煮饭的电力系统还是晓婷做出来的。
因为这个,我还被晓婷嘲笑是弱智。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想法都是独善其身——说难听点,就是苟且偷生。与晓婷相处的一年多时间中,我的思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开始,你们竟然还想要手算。”晓婷以戏谑的语气说,“不但自己算不明白,还要拉我当人体计算机。”
“你还真别说。”我说,“我们当时都已经算了接近百分之十了,如果继续算下去,最后也能算出来。”
“等你们算了半年,算出来喷气式发动机不能用,再想起来去工厂搬汽轮机,黄花菜都凉了。”晓婷说。
“我这是致敬前辈。”我说,“中国研究原子弹那个时候,不就是靠研究人员手算的吗?”
“他们不用计算机,那是因为当时没有计算机可用。”晓婷说,“你们不用计算机,可就是因为…………”她欲言又止。
“因为我们太弱智了。”我已经掌握了晓婷的口头禅,因此就直接帮她把话补全了。
“emmmm……”晓婷小脸一红,“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你们没想到那个数学教授有多厉害。”
“对啊!他也太神了。”我说,“他是谁?这么多天了,我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竺景行。来大学教书之前,他的主业不是数学,而是气象。他自己说,中国最新的气象预报系统中,有他一半功劳。”晓婷说,“而且,现在我完全相信了。”
“竹景行?”我仔细回忆着脑中的名人,不过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哪个竹?竹子的竹?”我对这个姓氏也没什么了解,感觉跟晓一样是个稀有姓氏。
“不是竹子的竹,是天竺葵的竺。”晓婷说。
“竺可桢的竺?”
“对。”
“不会是气象学世家吧?”我问。
“不知道,因为我没问。”晓婷说,“当时我还以为他那是吹牛呢。”
没想到看起来含蓄内敛的老教授,在晓婷面前还怪能自夸的。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说,“既然他也是气象学家,那你有没有问过他,这么长时间的异常晴天是怎么回事?”
“我问过。”晓婷说,“他说,这些变化都是暂时的,以后气候还会恢复原状。”
“人类文明消失,不会对气候产生永久性的影响吗?”我十分好奇。
“会,但是影响不会那么大。”晓婷说,“教授说,这么长时间的晴天,主要影响因素并不是二氧化碳浓度减小,而是其它一些效应,比如城市热岛效应之类的。具体原理我也没听明白。”
“也就是说,以后的气候还是主要取决于自然条件?”我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晓婷点点头。
以这个地区的地貌条件,以后大概还是会变回阴雨连绵的状态。好在,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晴空。
“那个工程师,他是谁?”晓婷说,“你每次都管他叫工程师,我也都不知道他叫啥名。”
我一笑。“他是个普通人。”我说,“他的名字叫李彬彬,七八年前还是个土木狗,后来在工地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