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生厌烦,只是将人摆在后院充当样子。姜漱玉还记得在男人死去之时,依旧不肯让自己碰他,最后怀着怨恨死去,她也总算从中彻底解脱。
赵青琅打小敏感何尝看不出女人的神色有异,以为是弟弟惊扰了对方,连忙道歉:“实在对不住,打扰了二位。”
他有些不敢抬头同姜大人身侧的男人四目相对,唯恐对方看出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但他的一举一动陆檀礼早就看出蹊跷,妻君那么好的女子有男子爱慕是常事。但看对方衣着举止,怎么也是勋贵人家的出身。哪里会甘心做一个小小侍身。表面看着温良无害,实则背地里不知怎么觊觎着自己的位置。
天已放晴,陆檀礼将伞收起,但心头又下起一场淋漓大雨,将他浑身浇透。
他看出姜漱玉对待这个赵小公子不同寻常,眼眸中多了许多他看不透的东西。莫非是因为对方长相俊俏。一路上他佯装无事,即使妻君说只是从前议亲时见过一面。但回房后陆檀礼便坐在铜镜前仔细端详自己容貌。
即使他看上去依然年轻,可肌肤不如那十六七的少年柔嫩白皙。小他十岁的少年谁不喜爱,更何况相貌还那么出挑。
他屏气凝神,将眼中的嫉妒深深收回去。没有一个男子不想独自拥有妻君的宠爱,谁愿意同他人分享。但这些情绪只能埋藏在心里,不能在外人面前展露出分毫。若是落下一个妒夫的名义,只会让妻君颜面无光。
陆檀礼差下人请张管事过来,请他来屋内一叙。对方也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他有事要问。
“我打小看着少君长大,您有事不妨直说。”
“张管事真是客气,我刚进门有些事不太懂。妻君人品贵重,我虽说服侍得当,但身为夫郎理应为她着想。这屋内也没有几个可心的人,我寻思着是不是该挑上几个会伺候的进门呢。”
张管事听后眉目舒展,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不像姜许氏那般小家子气。刚一进门就知道独占主君,屋内但凡有个模样稍微俊俏的不是打发到别处就是塞到其他房内做事。不然也不会给自己留有机会继续服侍。
“回您的话,少君屋内原来是有一通房,唤弄墨。性子是轻佻些,但做事还算稳重。可少君只是将他当下人使唤,并无其他心思,三房的小姐正值秋闱,少君看他名字好便赠予,盼能沾点福气。当下若是选合适的人也没有多少,不如您亲自挑挑。”
张管事说话滴水不漏,总不能说破洗玉风月楼的事。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出面同少君提及此事,若是办得不好自己身上还惹了一身骚。
陆檀礼自然是见过那个弄墨的,也旧模样尚可,一看就心思颇深。他得为妻君好好选一选才是。
姜漱玉浑然不知自己刚娶的新夫已经要为自己纳侍。她拿着刚著成的医书来张老家中求教。被下人引入到后院时她听到稚嫩童声。
偌大的后院有一人正辨认着满地晾晒的药材,满脸认真道:“黄芪,甘草,白芍……”
姜漱玉的脚步不由停下,她记得这孩子前世过得很苦。虽然是张老的表亲,只可惜命不好,母亲早逝,一大家子最后只剩下孤儿寡夫,为此只能寄居在张家,日子可谓过得艰难。前世张老还想让自己纳这孩子进房给个容身之所,她那时因为赵青琅心烦意乱,便断然回绝。
两人见过的最后一面是在赵青琅的坟前,她失魂落魄,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命硬,害得他们皆为她而死。险些打消了接檀礼出宫的念头。
那时的童子已经长大成少年,两人在祭拜时偶遇。或许是看到她神色悲怆,他便小声说道。
“明明是他们没有福气,姜大人会遇到更好的男子。”
姜漱玉听闻少年此话后,不由笑出声。这孩子小她九岁,母亲早逝,父亲亡故,自己都无依无靠倒安慰起她来。
她看对方身世可怜,便想让他进慈春堂帮忙做事,对方也欣然答应。只是后来却突然改了主意,她也再无对方的音讯。
姜漱玉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来
到小童面前,眉眼弯弯道。
“你叫顾裴对吗?”
第50章第五十章太过柔软的女子无法成为棋子……
日光正好,树影摇晃。
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一转身就看到长廊下的女人。她眉目含笑就那样静静望着他,像朵清幽雅致的菡萏,但只看着就让人想同她亲近。
顾裴自幼鲜少同女子接触,在祖母,母亲皆亡故之后,他同父亲都背上克女的命格。更不用说是这般出挑的女子。他吓得赶紧躲到晒干的药材后,唯恐对方接触到他惹来不幸。
看到少年避之不及的模样,姜漱玉面色怔忪。她清楚这孩子的无措,即使前世同她相谈,也只是遥遥站着,并未敢过多亲近。
姜漱玉也曾张老说过他母亲的病情,并非不能医治,只是那保命的药材太过珍贵。单单一服药就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
“漱玉新婚燕尔的,怎么来我这讨嫌?”
张老听到下人传话还以为是对方看错人,老人言语间带着几分轻佻。满眼含笑看着自己的爱徒,能有漱玉这样的徒儿,为她的脸面也增光不少。自己也能放心安度晚年,省得总在半夜被陛下派人叫进宫内。
“晚辈有事来找您求教,“姜漱玉目光还在那小小的顾裴身上停留,转头称赞,”这孩子可真聪明,小小年纪只一眼就能识药。”
太过相似的药材还要靠闻才能分辨。
张老背手无奈摇头叹息:“只是会认些药材罢了,学得再好又如何。终究是个男儿,以后嫁个好女子才是出路。”
想到这孩子的归处张老就发愁,京城哪家女子愿意冒险娶一个克女的男子。哪天若是她合了眼,这孩子指不定要流离失所。更让她忧愁的是这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事太多,不免让她有些晕头转向。身为御医,治病是次要的,更关键的是要揣摩出陛下的意图,这才是最打紧的事。
凰后已经没了,本该死的人没死,该活的人却没有活下去。张老现在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姜漱玉怕勾起张老的伤心事,便话锋一转:“我这几日在家中闲着无聊时,便将医书著成,望您能指点一二。”
“你刚刚娶了新夫过门,怎么还一门心思在医书上面。”
张老都怀疑是不是这姜陆氏不会伺候人。她抬手随意一翻姜漱玉的医书,眼眸立即滞住。此书没个几十年的阅历哪里能写来。将各种病症写得清楚明白,甚至方子都拿捏得极好。
她眼眸一亮:“这写得极好啊!漱玉你在医道上的造诣可远高于我。”
“哪里,里面有我祖母的心血,再加上乌老也将她的医书借我观阅才能有此书现世。但晚辈不才,还请您老再过目指点。”
“那我可要费些时日好好看看。”
张老看着漱玉越是心生喜欢,只恨她张家中没个适婚的男子,不然定要结成亲家。但思来想去倒是也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垂眸笑道:“这书我可不能白看,漱玉这个人情你可要还。”
姜漱玉温笑拱手回道:“您但说无妨,只要您开口,徒儿一定为您奉上。”
张老神色骤然变得肃穆,望向那还躲在药材后的顾裴,满脸发愁:“那个孩子生来就命苦,但是到底是我表侄的孩子,终究骨血中带着亲。只是我府中的人避讳他,这孩子同他父亲整日受着旁人的白眼。说实在的我这把老骨头谁知道还能庇护他们多久。若日后我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望你能收留他们。给一碗饭养活就是,其他的就看他们的造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