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漱玉清冷的眸子微眨,这才缓缓回神。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想到前世早亡的小夫郎。他已经被送去老家,曾经孽债早就一笔勾销。
郑昭仪看她久未回应自己,只能苦笑自嘲:“也是,陛下怎么会来看我。”
姜漱玉清楚对于赢粲那样的帝王来说,无用的棋子她不会再有任何关怀,只会在利用完之后再将人随意丢弃。
就像前世的檀礼那般。
若还是从前的姜漱玉,或许还会大发善心地告诉昭仪陛下正在不远处的御花园。但历经前世一番痛苦后,她不会再同情他们。
男人仿佛天生就会利用女人的母性,最爱在她们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再去疯狂汲取情意。毕竟他们自幼所学就是利用自己的一切手段去获得女子的宠爱。
姜漱玉望着凭窗而靠的痴心人,眸色平静无波,轻描淡写回道:“昭仪您会如愿以偿。”
男人灰败的脸色听到此话终于显露出一丝欣慰。
“那就借姜太医的心愿。”
郑昭仪的嘴角仍然带着苦笑。
姜漱玉知道郑昭仪想听到的是陛下对他还是有情的,但她早已不是前世的仁善之人。好人想得太多就会过于痛苦。始终置身之外反而落了个清净。
她曾杀过一人,愧疚万分。
但如今自己不过是被执刀的傀儡,不会对郑昭仪死于她手中有丝毫愧疚。
姜漱玉淡然提着药箱回太医署,半道却被冯姑姑的人叫过去陪侍。
陛下这几日闲暇时都在教导帝姬射箭。三岁的孩童握着特制的小巧弓弩小脸绷紧,双手吃力地拈弓搭箭,赢粲在旁耐心指教。毕竟初次接触,一不留神弓弦将帝姬的柔嫩手心划破,疼得她眼泪汪汪但瘪着嘴巴始终没有发出声响。
姜漱玉身为太医本欲上前但被冯姑姑一把拦住。
赢粲望着孩儿沾血的手心并未关怀而是目光鼓励,温声道:“再试一试。”
她神色昂扬,熟练弯弓搭箭。衣袖上的金线凤凰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目光锐利间,羽箭破空直中不远处的草靶。
帝姬望着尊贵敬仰的母亲,硬生生将眼眶的泪水收了回去。
冯姑姑满眼含笑,衷心夸赞:“陛下的箭术是最好的。”
赢粲负手挑眉:“勉强罢了。”
“哪里陛下的箭术百发百中,即使是活物也难逃您的凤眼。”一旁侍奉的李昭仪起身夸赞,随后恭顺地递上茶水。
姜漱玉抬眸看了一眼满心望着陛下的李昭仪。
依照她前世对陛下的了解,赢粲不会随意宠爱一个年老的男子。那只能是因为他背后的家世,虽然比不上陆家的声望,郑家的权力,但李家也在朝堂身居高位。
只是他的性格懦弱,若是搏一搏未必不能登上凰后之位。
姜漱玉眉心微动,趁着四处无人温言:“昭仪,陛下对您甚是宠爱。”
一听这话李昭仪面色微红,满眼羞涩:“姜太医您真是过誉。”
“如今凰后之位空虚,郑昭仪又在病中。若你帮陛下打理后宫琐事,她必定会宽心不少。”
“看您这话说的,我已年
迈。能受恩宠已经是万幸,哪里又敢奢求其他的事呢。”李昭仪又惊又喜,即使他心中也小小盼望过,但哪里敢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姜漱玉见此也不再相劝,只能另作打算。前世沈鎏犯下的罪孽无数,连累了不少人。今生凰后之位绝不能是他的。只是那还能是谁呢。
她不免有些头疼,若是张老进宫或许能帮她解忧。算了算日子,她老人家也该进宫,但迟迟不见人影。
姜漱玉不免着急,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医书耽误了她。
而此时张老正神色匆忙步入姜府,张管事远远瞧见赶紧迎上。姜家的女人都不在,只能请出内宅的姜陆氏出来拜见。
陆檀礼听闻张老来府,心口一沉以为妻君在宫内出了事,赶忙出来拜见。
还没等他开口,张老神色凝重先匆匆道:“老身长话短说,有一事需要君…你帮忙。”
一股寒意从背脊爬上,陆檀礼正满心慌乱时。张老挥了挥手,又有两人步入院内。年老的男子穿着守寡的墨裳,年轻的少年一身素雅白衫。二人行礼之后便闷声不吭立在一旁。
陆檀礼不懂张老何意,神情疑惑:“他们……”
“这是我表侄女的夫郎和她的可怜孩子,若非她走得早,这两人也不至于现在连个归宿都没。”张老不住感慨,瞧着两人就头疼。
陆檀礼仔细一瞧,男人的年纪也比他大不了几岁,那孩子也不过十一二的岁数。
他面色稍霁,温言:“可他们两个男子在姜家会不会不方便。”
“老身知道你的顾忌,可我刚收到友人来信。她得了急病,眼看人就不行了,便只能求助于我。可我那夫郎是个狠毒心肠,上回趁我不在家的几日。险些将那孩子卖到花楼里。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先将他们放到你们姜家。这吃喝用度算到我身上便好,等到改日回京就接两人回去。”
“看您说得,漱玉曾受您教诲。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小事,只是顾念这孩子在姜家长久待着恐怕引起非议。”
陆檀礼说的是实话,这孩子过两年就能议亲。在姜家待着属实不对。
“这好说,他叫顾裴,别看这孩子年纪小。自幼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会一些皮毛。就让他在姜家分些药材当个药童便可。”
陆檀礼顾念妻君刚想点头,一道身影匆匆而来。
“有客来访怎么不告知我一声。”
姜许氏语气发冲,若不是被下人告知他还不知张老登门拜访。他睨了张管事又看向角落里的二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京城避之不及的丧门星。
他嗓门拔高,扯唇冷笑:“张老虽然您对我们漱玉在宫中照顾有加,但也不能这样祸害她。将这命硬的二人放到我们姜家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