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
陆檀礼重新坐回书案前,提笔继续看着账本。
“可是……”
阿顺心急如焚,难道主子笃定郑扶蕴不会对他做什么。
前院传来嘈杂脚步声,昏黄的火把仿佛将夜空也点燃。姜家在京城多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天子脚下谁敢如此明目张胆来商户家抢劫,除非是另有所图。
姜舒华想通后将心定下,看着数百身着甲胄手持长枪的人并不畏惧,倒是许氏唯恐妻君出事赶紧上前护着。
“你们若是想要金银尽可以去库房拿去。”
“我此番其来不是为财。”
士兵们纷纷为身后女人让路,兵刃之中露出一张精明狂傲的面孔。
郑扶蕴眉眼淡漠扫过院中一众人等,怅然若失道:“好像有人不在这里。”
“不知道郑尚书来此到底是为谁?”
姜舒华素日为不少朝中的达官显贵瞧病,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姜大夫放心,我敬重你的为人,自然不会做出失礼的事,只是请陆氏出来一叙。”
“陆氏?”
许氏面色难看,难不成这位女子是他从前的相好。
两位妹妹只是看着姐姐,姜舒华始终沉默。若是其他人她会轻而易举地送出去,但是事关漱玉的夫郎,她还是犹豫了。
“姐姐。”
姜豫华语气着急,要知道洗玉刚刚秋闱在这种时候绝不能横生枝节。若是不交出陆氏,对方指不定会大开杀戒。
郑扶蕴抽出一把长剑,轻笑道:“他若是还不出来,那我可能就要做出些冲动的事。”
她眼眸落在一个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男人,挑起对方的下巴问道:“你是陆氏?”
男人护着身后的孩子慌忙摇头:“我是借住在这家的客人,陆氏在那个院子里。”
“客人,”郑扶蕴并未见过陆氏,看他身上的衣着和年龄同陆氏倒是相仿,“当真不是。”
沉默许久的姜顾华骤然出声:“他是宫中原来张院使的侄婿,因为她被陛下逐出京城,便在我家寄住。”
郑扶蕴听后眼眸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她啊,那我们可是老相识了。”
孙氏以为自己能被放过,刚要起身只见到眼前银光闪过,随后他脖意一凉。还没有发出一声呜咽就口吐血沫倒在地上。只能死不瞑目地看着为自己啼哭的顾裴。
姜舒华难得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说完,我跟张老的仇还没算清呢?”
郑扶蕴早就想将张家的人赶尽杀绝,事已至此多杀一个也无妨。她正寻思将那孩子一并料理,毕竟留他在世上也只是痛苦。
长剑已经靠近顾裴时,她被旁人打断。
“我就是陆氏。”
陆檀礼重重跪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阿顺看着主子竟然为郑扶蕴这样的小人下跪,只能死死咬唇。
郑扶蕴扫过陆檀礼的温雅面容,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毕竟也只有她能教养出这样心狠手辣的男子。
“既然你知道我来意如何,那就去屋里说吧。你妻君的账理应由你来还。”
众人不明真相,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檀礼被人带走。
郑扶蕴随意坐在玫瑰椅上,满眼嘲弄:“你同你母亲挺像。”
陆檀礼不置可否,很多人都这么说,从小到大都有人可惜他为何不是女子,即使比族内的女子还要聪慧,但他始终不得母亲的喜爱。这份所谓的聪慧还被母亲用来当作交易将他送进宫。
“母亲曾说过您是她最得意的弟子。”
“最得意的弟子又如何,”郑扶蕴冷冷一笑,随即重重将的茶杯摔碎在地上,“我当年进京科考在她门下确实受益良多,若非得她教诲,我也不会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可是她又是怎么对我的?”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陆檀礼不慌不忙,面色沉静进行反驳,“若真要阻止,他们也不会死。”
“那都是你们逼我的,我的功绩和政事比谁差,但是升官永远是那些名门世家的女子。你母亲所谓的提携不过是拿我的政绩当作她人升官上的寥寥一笔功劳。”
郑扶蕴目光凛然,她从陆檀礼眼中看到了曾经的陆儒。她敬仰对方对自己的提携又痛恨对方的无情。
那是她进京遇到的恩师,对出身平民的自己和那些世家子弟一视同仁。甚至提供上房好让她休整读书,如母亲般对自己百般呵护。却在一次次的升迁中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德政拱手让人。
陆檀礼深知郑扶蕴的不幸,但同自己无关。
“昭仪的死是因为我,同旁人无关。”
“我当然清楚,你同你的母亲一样狡猾卑劣。”
总是在人前故意装作温情的模样,在背后用残忍的手段将人迫害。
“我儿的死是他自找苦头,但这口气我可吞不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很公平吧。”
郑扶蕴今晚就是来报这一仇。
长街上阵阵马蹄声逐渐临近姜家,傅霖带着姜漱玉共乘一匹,身后是八百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