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冷泉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温度,“现在,您的眼睛就像两枚上等的黑曜石,永远映不出多余的情绪。”他转身对女医官们展示成果,众人跪拜赞叹,仿佛在瞻仰一尊刚开光的神像。
而慕容轻烟的意识,正沉向比黑暗更深的深渊——在那里,连“恐惧”都成了奢侈。
随后,冷泉从玄冰匣中取出一对特制的“龙涎玉塞”。
这对玉塞是用深海龙涎香与昆仑寒玉熔炼而成,表面流转着水纹般的暗光。
每只玉塞都雕刻成盘龙衔珠的形态,龙鳞的每一片凹槽里都蚀刻着微型“吸音法阵”——这些阵法源自上古禁术《寂灭天书》,能将声波转化为无害的热量消散。
他用银镊夹起玉塞时,塞体内部有液态金线游动,那是被驯化的“噬声蛊”,专门吞噬中耳腔的震动传递功能。
玉塞顶端的三叉戟状凸起,实则是用来刺破鼓膜的导引器。
“请聆听永恒的安宁。”冷泉的声音成为她最后听到的人间声响。
随着玉塞被推入耳道,三叉戟尖端精准刺穿鼓膜,她听见“噗”的轻响——像是气泡在水底破裂。
蛊虫瞬间激活,顺着耳蜗螺旋游走,所过之处神经末梢纷纷麻痹。
吸音法阵启动时,玉塞表面的龙鳞依次亮起幽蓝微光,如同深海鱼群的生物荧光。
外界的声音如同被巨鲸吞没般消失。
她努力想捕捉残响,却只“听”到一种诡异的、潮汐般的律动——那是自己颈动脉的搏动在颅骨内形成的共鸣。
偶尔有尖锐的耳鸣闪过,像是蛊虫在神经上爬行的足音。
玉塞尾部延伸出的金链并非装饰。
链子由“情丝金”锻造,细到能穿过针眼,却比玄铁更坚韧。
冷泉用“点骨针”在她耳后乳突骨上钻出微孔,将链端穿入后,滴上“髓胶”。
胶体遇骨即燃,青焰闪过之后,金链已与骨骼生长为一体。
从此,这对玉塞就像长在她身上的珊瑚,成为不可分割的器官。
当最后一丝金链没入皮肤,慕容轻烟的世界彻底沉入静默之海。
她不知道的是,玉塞内层还藏有“传音阵”——今后只有持特定符令者,才能通过龙珠向她“投递”被允许的声音。
而此刻,她耳中唯一的“声音”,是冷泉用银杖轻敲玉塞测试时,直接传导到头骨上的、遥远的震动。
那感觉,像是有人在她脑髓深处叩门。
冷泉从青玉瓶中倒出一滴胶状物质,悬在银针尖端。
这“封识玉脂”是用雪山玉髓与绝情花蜜炼制,在月光下凝结百年方成,色如初春新柳,却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慕容大人,您将永远沐浴在祥和的香气中。”他手腕轻转,银针探入她的鼻腔。
针尖在鼻甲软骨上轻点三下,分别对应《女德典》中记载的“戒香”、“戒臭”、“戒欲”三处穴位。
玉脂接触黏膜的瞬间,慕容轻烟闻到一股甜腻的气味——那是绝情花正在吞噬她的嗅觉神经。
玉脂如同活物般自动延展,顺着鼻腔内壁攀爬。
所过之处,纤毛纷纷僵化脱落,变成细小的水晶颗粒。
当它覆盖到嗅区时,突然收缩硬化,形成一层半透明的玉质内膜。
这过程像是有人在她颅骨内浇铸琉璃,滚烫的液体逐渐冷却凝固。
她最后闻到的,是冷泉袖中龙涎香的味道,随后,整个世界的气味如同被一刀斩断。
玉脂中混入的“忘忧散”开始发挥作用。
这种用失传的蓬莱秘法炼制的药物,分子结构形似佛手柑,却能在神经突触上构建永久的屏障。
慕容轻烟感到有清凉的雾气从鼻腔漫入大脑,像是初冬的晨雾笼罩荒原。
她的情绪被一点点抚平,连“失去嗅觉”这件事本身都无法引起波澜。
冷泉用“窥天镜”检查玉脂的固化程度。
镜中,她的鼻腔宛如两条玉雕的隧道,内壁布满细密的金色纹路——那是忘忧散构建的神经锁链。
他满意地看到,就连鼻腔最深处的犁鼻器(感知信息素的器官)也被玉脂完全包裹。
从此,她再也闻不到楚歌身上的龙涎香,闻不到婚宴上的珍馐美馔,更闻不到自己伤口溃烂的腥臭。
“完美。”冷泉轻叩她的鼻梁,发出清越的玉石之声,“现在,连记忆里的气味都会慢慢消散。您不会再因为旧日焚香而想起书房,不会因桂花甜香而忆起童年……这,才是真正的清净。”
慕容轻烟想皱眉,却发现连这个动作都变得迟缓。
忘忧散的雾气已渗入边缘系统,将气味与记忆的纽带逐一溶解。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记不起母亲最常用的熏香是什么味道——这个发现本该令她恐惧,但鼻腔深处缓缓释放的安抚性气息,让这份恐惧如同落入深潭的石子,连水花都未曾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