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比了个「正解」的口型。
“至于刚才你的问题,”新一继续往下说,“克丽丝确实是一个人在家,她白天打过电话来问你的情况。她毕竟是生活经验丰富的成年人,你也不用担心她。”
我抬手搓起了下巴:“唔,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给她营造一个「虽然我担心青梅竹马、但她一醒我立刻就丢下她赶回你身边」的可靠形象。”
“……我完全不觉得这个形象可靠在哪里。”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反正我只是疲惫又不是生病,用不着你通宵照顾和彻夜陪伴。你想留下来的话、我当然很欢迎,但你已经翘掉了今天的社团活动,明天的交流赛还是去参加比较好吧?”
听我这么说,新一也没再坚持,他知道我从不会跟他客套,更不会在他面前委屈自己,于是径直站起身:“餐厅在二楼,晚餐从十七点开始、现在已经开始提供了,最晚似乎是到十点,还有出门记得拿上房卡。”
“尽管放心啦,我两辈子加起来已经比我推的年纪还要大了。”我笑笑,“反倒是你,可别迷路了。”
“才不会迷路啦!”苹果头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侦探徽章,向我挥了挥,“时刻保持联系。”
“好。”
我正在酒店的餐厅里用手机看新闻。
刚才我已经在房间里洗过澡,整个人本来神清气爽、只等进食——但晚餐点单之后等待上菜的时间,我打开了我青梅竹马口中、侦探们给我留了言的新闻,看着看着、却逐渐感觉,自己被噎得有点饱了。
就算我早已经习惯了破解案件后警方和媒体的双重夸赞,但从同行这里听到好像还是第一次……
但是问题不在这里!越水七槻和时津润哉过去跟我有点渊源、本就对我怀着些感谢之意,因而用各种天花乱坠的夸张词藻夸我也就算了,怪盗基德你乱掺和什么?
还说什么「我代我爸向毛利侦探表达感谢」、下一句就接上了「我爸是警视总监」……你以为这是犯泽片场吗?这要是让那位警视总监知道真相,下一次你再发预告函,出动的可就绝对不止是搜查二课了!
还有、怎么服部平次你也跟他们混在了一起?你不是一直把我当作势均力敌的对手吗?怎么当着摄像头的时候反而谦虚起来?就算缝合手术你做不来,你对于故意伤人案的推理可没出错啊!
反倒是我,明明一点推理也没做,只是做了个不属于侦探能力范畴的急救手术,又拿出了侦探极少当作证据的监控录像,却被同行的四名侦探一句一句轮番夸奖。
果然不妙的预感有迹可循。
我将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脸整个垮了下来:“完全不想被捧得那么高啊……”
我只是个手握大部分剧本、了解米花、更了解当前的世界观、喜欢福尔摩斯的高中生侦探,并不是什么天资卓越的推理之神。可以对那四人的采访为基础,媒体更是热火朝天地要将我捧上神坛……
“凛小姐不想成为有名人吗?”
身侧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亦是熟悉的称呼。我整个人抖了一下,才一边回答、一边扭头向出声的人看了过去。
“稍微有名一点当然很好,我是那种「在街上被人认出来、请求合照或签名」会很高兴的类型。但是被捧得太高的话,名声所附加的束缚就太过严酷了。”我微仰着头、对淡金发的男人露出笑容来,“怎么说呢,我还是想要留下「被允许犯错」的权利的。”
是降谷零。
“凛小姐比很多成年人看得更透彻。”男人也对我露出微笑,那张伟大的脸轻易驱散了我心底的所有不快,“凛小姐是一个人吗?”
我当即向对面的座位比了个“请”的动作:“是啊,我的青梅竹马明天要参加跟邻校的空手道交流赛,我就把他赶回去了。”
等到他优雅落座、向送菜单过来的的侍者点了一杯咖啡、侍者离开后,我才再度开口:“还真巧啊,透君。你竟然也在这家酒店,又是为了工作吗?”
这随口一问却让对面的人端正了脸色,淡金发的男人认真地凝视着我的脸、目光直白地与我相交。无论是这表情还是眼神、杀伤力都太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瞬间燃烧起来,烫得让我有一瞬间地晕眩。
而他的话音,也在此时缓缓流淌进我的耳中——
“不,这一次并非「命中注定」。”他说道,“我是为你而来,凛小姐。”
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挣扎了一下没能说出词来,只好又咽了一下。
“原来、透君是为我而来吗?”声音微微的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我狠命咬了下舌尖,才让自己把后半句话吐出来,“这还真是……喜从天降。”
如果贝尔摩德、克丽丝看到了面前这一幕,一定会痛骂我并再次让我加课。
但是当诧异与羞赧同时浮现在降谷零的小黑脸上时,我感觉不按照克丽丝课程里讲解的要点操作、擅自颠覆自己的人设、说这种绝对会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说不定还会给人吓得保持距离的话也值了。
……我已经很克制了!我都没有直白地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我只在心里默默感谢了!
过了几秒,稍微收敛神色、重新露出笑容的降谷零才开口问道:“凛小姐很高兴?”
“是啊,我很高兴。”我继续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不是说过吗?”
“——我喜欢的、正是透君这样的类型。”
餐厅侍者适时送上的餐点缓和了我逐渐无法掌控的气氛,我低下头快速喝了几口汤,食道和胃里散发的暖意有效淡化了胸口和脸颊的热度。
而降谷零也不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他安静地等我吃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直到我暂停进食、抬眼看向他时,他才终于开口:“我看到了有关「侦探甲子园」的新闻报道,新闻画面的背景里拍到了这家酒店。虽然凛小姐并没有接受采访,但我想着凛小姐说不定会在这里,就擅自跑来了。”
我歪了歪头:“找我有事的话,打电话不是更方便吗?”
虽然白天的时候就算打过来、接听的人也只会是新一,但我确认过手机,白天根本就没人给我打过电话,只有邮箱里躺着两封来自服部平次的邮件,内容还是问我去不去他家。
降谷零微微摇头:“我觉得当面与凛小姐讨论比较好。”
我放下手里的刀叉,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是什么事?”
虽然但是,我好像又升起一种糟糕的预感。
他口中的「讨论」,应该不会是「对峙」之类的吧……
“有两件事。”降谷零正色道,“在新闻采访中,时津侦探说,凛小姐曾说过、想要生活在「谎言不存在的世界」。”
我的嘴角略微一抽:“……我确实这样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