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郊三百里处。一座崎岖的山坡上。
谢云铮带着沉重的枷锁,赤脚踩在崎岖的山路上。曾经鲜衣怒马,不可一世的谢二公子,如今衣衫褴褛,脚底都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这是谢云铮被流放的第五日,这几日里,他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两名押送的官兵对他非打即骂,克扣他的粮食,让他饿得头晕眼花。
夜里睡觉时,他被锁在潮湿阴冷的草棚里,忍受蚊虫叮咬,浑身到处都是鼓起一个又一个的包。
一开始,他还以为,就算谢家倒了,凭他谢二公子的名头,至少也能换得几分体面,可现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世家之名,在权势崩塌之后,一文不值。
“啪!”
谢云铮正想着的时候,腰间突然一痛,是走在后面的胖官差用刀柄顶在他身上,还恶狠狠的威胁道:“磨蹭什么!再走不动老子拿鞭子抽你!”
谢云铮被顶的一个趔趄,脚踝上的铁链出刺耳的声响。
头顶毒辣的太阳像是要将人烤化,谢云铮动了动干涸的唇,想要讨口水喝。
这时候,前头那个偏瘦的官差回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取下身上的水囊,故意仰起头灌得咕噜作响。
清澈的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鞋面上,谢云铮艰难地吞了吞喉咙。
“谢二公子?”瘦公差抹着嘴冷笑,刀尖挑起他散乱的头,“现在知道求爷爷了?早干嘛去了?当初你骑高头大马从咱衙门前过,可拿正眼瞧过咱?”
谢云铮刚想挪步,身后那胖公差的鞭子便“啪”地一声抽打在他小腿上,瞬间红肿一片。
“想喝水?赶到前面驿站再说!”
“日落前到不了廿里铺,老子就把你扔山里喂狼——反正流放路上死个把人,谁会管?”
谢云铮也彻底被激怒,转而哑着嗓子吼道:“你敢!我是被冤枉的,我兄长一定会查清真相,替我讨回公道,到时候,若是得知你们虐待我,你们——”
两个官差对视一眼,下一秒,嘴里齐齐出大笑声。
“哈哈哈!”
“到时候?”
“等你兄长想起你,你早该在狼肚子里转世了!“
像谢云铮这种世家公子哥,两人可遇见过太多了。
流放前,哪个不是鼻孔朝天,把衙役当泥腿子使唤?
曾经有个户部侍郎家的嫡子,刚上路时还扬言“我爹一封八百里加急就能让你们掉脑袋”,结果第三日就被扒了锦袍,像条丧家犬般在暴雨里啃霉的窝头。
如今谢云祁亲手将谢家推入深渊,这谢二公子莫不是还活在梦里?
看到两人小人得志的嘴脸,谢云铮又气又怒,可偏偏他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一声破空声突然传过来。
紧接着,谢云铮看见,一支不知从哪儿飞出来的利箭,深深的插进了那瘦官差脚下的地面,距离他的鞋尖不过半寸之距。
箭尾仍在震颤。
三人齐齐脸色一变,两名官差更是紧握住手里的剑柄,如临大敌。
这时,粗狂的大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哈哈哈!没想到今儿还能遇见几只肥羊!”
林间如同窜出十几个大汉,为之人面容粗犷,膀大腰圆,眉尾至脸颊的位置蜿蜒着一条长长的刀疤。正用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谢云铮等人。
“黑风岭的规矩。”刀疤脸用刀尖点点两个官差,“留货不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