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玉声偏头看骸骨,又转头斜睨着魏闲。
“去年的张府被盗案,前年的朱大人被杀一案,想必都是阁下的功劳吧?”
张知府听了这话,偷偷瞥了眼魏闲。这个呆公子,看不出来呀!
何先生脑中飞快的转着,这些大案,他确实有所耳闻,但他一心扑在生意上,况且是个平头百姓,对这些事,也只是听过传闻而已。
他听说去年,某县的一个富户被偷走几箱珠宝,是个会飞檐走壁之徒干的。
前年,有个朝廷命官回家途中被人杀了,随身携带的值钱物品都被抢走。还有几桩大案,听说都是那个人干的。
何先生想,魏闲以前虽然坏,但都是坏在人前,不以恶为恶,敲锣打鼓,引人来看。像这种背地里偷偷摸摸的事,他还嫌干了没人知道呢!
何先生想起那些坏事就恨的牙痒痒,但想想这几年来,魏闲又改了,心中又有些不忍。他抬头偷偷看了看魏闲,只见他竟淡淡的笑了。
官玉声大怒,劈手向魏闲的脸上抓去,只见一张面皮似的东西被抓了下来,露出一张血淋淋的脸。
何先生吓的魂飞魄散,向后退了几步,正踩在张知府的脚上。
张知府在听到官玉声说的那两起案子时,还不知道生了什么,直到官玉声扯下魏闲脸上的狐皮面具时,他全明白了。
苏掩雪已换了惊羽服走了过来,两只溪水似的眼睛此刻正满含怒火的瞪着魏闲那张血淋淋的脸。
何先生看到苏掩雪这副打扮,心中顿时也明白了,原来这是个局。
魏闲自父亲死后,再也没有近过女色,这几年,他清心寡欲,也有不少媒人来说亲,他都避而不见。
前几日,一个姓沈的先生送来这小娘子,魏闲一见倾心。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局!
苏掩雪声音冷厉:“看来带着狐皮面具久了,连真面目都没了轻翅燕子!”
被称作轻翅燕子的人,没有说话,由于脸上都是血,看不出表情。
苏掩雪看了看地上的骸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杀的魏闲?”
已经被吓的面无人色的何先生听到这句话,猛然一震,电光火石间,他心中的疑问全都被解开了。
乐城,知府大牢的最深处,江湖大盗轻翅燕子蜷缩着躺在角落里,他的两手两脚都戴着浑精铁链。
这是刑犯的最高待遇,要么是他武功高强,为防止他逃脱,要么是他有伙伴,防止有人来劫牢。
纵使他武功多么高强,伙伴多么强悍,戴上这铁链,也甭想逃脱!
轻翅燕子浑身是血,脸上的血早已结痂,看起来混沌一片,他面目模糊,嘴里出低低的呻吟。
他刚刚被官玉声审讯,被皮鞭抽了几百下,衣服破成了布条。皮鞭上带着钩刺,打在身上的时候会带出皮肉,剧痛无比。
轻翅燕子回忆这几年生的事,他在江湖上做了几桩大案,被惊羽卫缉拿。那是十年前,他被官玉声打伤,元气大伤,因此趁着魏府着火大乱之际,将魏闲杀了,取而代之。
那张狐皮,他用了太久太久,以至于都跟脸皮长在一起,难舍难分了。
轻翅燕子动了动手查看伤口,铁链出碰撞声,胳膊传来剧痛感。
忽然他察觉到远处的地牢口有动静,有人来了。
很快牢门被狱卒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是苏掩雪。
她脸上带着蝴蝶型面具,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巧的匕。
轻翅燕子挣扎着想起来,但挣扎只是徒劳。
苏掩雪点头示意,两个狱卒上前,将轻翅燕子拽了起来,用绳索绑在柱子上。
这是一间牢房,也是一间刑房。
由于失血过多,轻翅燕子无力的垂着头,有血滴滚落在地上,落在尘埃里,一颗一颗的。
绑好轻翅燕子后,两个狱卒便退了出去。
牢房里安静下来,苏掩雪用匕托起轻翅燕子的头,两只明眸中是隐忍的探究。
“你是什么时候杀死的魏闲?”
苏掩雪握紧了拳头,死死盯住轻翅燕子的脸。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她看不出半点情绪。
她是特地待官玉声审讯完后才来审讯的。
她知道轻翅燕子顶住了酷刑,什么都没有招认。甚至他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说。
说了就是死刑,毕竟他犯的都是大案。
他也没有响应惊羽卫的招徕,像一条死狗一般任人打骂。
然而苏掩雪不是来审讯那些大案的,她只想知道一点:魏闲是什么时候被杀死的!
寂静的牢房中,只能听到轻翅燕子低弱的呼吸声。
苏掩雪收回刀尖,轻翅燕子的头无力支撑又垂搭到肩膀。
她侧过脸,将匕轻轻在轻翅燕子的手臂上划了一下,裸露在破烂衣服外的皮肤鲜血淋漓,挨上一刀,也并看不出区别,然而轻翅燕子出了一声巨大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