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碧城伸出手,颤抖着去抚师父的眼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茅长世的眼里只有孩子的性命。
宋碧城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很多人的生死,他幼时就已经历过最惨痛的屠戮,他也并不把感情放在心上,为了达到复仇的目的,他甚至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然而茅长世的这一眼,让他羞愧难当。他在心里默默念道:“下辈子在还您的恩情!”
他用刀支起身体站了起来,面向王怒:“这辈子我得为云府几十条人命报仇!”
身上汩汩冒出的血流汇到脚,他一步一个血脚印,他用力的握着刀。
赵策持刀挡在王怒跟前,王怒抬手把他挥到一边。夜鹰军围了上来,将宋碧城围住,只待国公爷一声令下,即将宋碧城砍成肉泥。
赵策问道:“他就是云将军的儿子?”
王怒道:“叫他们走开,我有话问他。”
夜鹰军四散开来,王怒上前两步,直视宋碧城的眼睛,他要从他的眼中读出秘密,然而王怒看到对方的瞳孔涣散了,宋碧城手中握着刀,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宋碧城想起了在画舫中见到的人。
“我是白将军的儿子,白雪天。我才知道,你是云将军的儿子。当年的事情,我有过怀疑……”。
思绪就像是风中奔跑着的马,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场杀戮。他躲在角落里,看到父亲、母亲一一被杀死,他看到云府里的所有人跑着哭着躲着,最后还是逃脱不过被杀死的命运,鲜血铺满了整个云府。
他抱着清灵从狗洞里跑了,他跑啊跑,然而终究是个孩子,他跑不动了,可是有追兵现了他们,他们想要斩草除根。他多么的恨呐!他想要报仇!然而任他怎么苦心经营,最后依然惨败。
死了,都死了,连清灵都死了!
宋碧城的瞳孔渐渐失去光芒,他已流干了血,放空了所有的希望。
几乎是一瞬间,姚子然失去了师父,失去了两个师兄,他红着眼睛看向王怒,他拔刀飞身而起,直取王怒咽喉,被赵策以大刀挥开。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姚子然裹住。姚子然用刀砍开大网,与一拥而上的夜鹰军战斗。
赵策冷冷道:“抓活的!”
既然宋碧城是击风堂的幕后主谋,那么惊羽卫就是他们的同谋!惊羽卫的背后又牵扯到哪些官员呢?得好好审一审!
“子然,子然!”一个女声由远极近。两个女子不顾法场的血腥,不要命的往里跑。
姚子然遥遥一看,是翠微,旁边护着她的,竟然是柳妈妈!
“这个不要命的女人!”姚子然心中一急,乱了方寸,被四五个夜鹰军围了起来,他想突围出去又怕他还没靠近翠微,翠微就遭殃了。
他想把人引开,又怕那些人不顾青红皂白,就伤了翠微。
正在为难,只见围着他的夜鹰军都四散了开来,那些弓箭手也都停手了。翠微和柳妈妈飞奔而来,翠微一下子就抱住了姚子然。
姚子然看向主席台,王怒正看着他们。
翠微哭道:“你受伤了?”
姚子然摇摇头,他想斥责翠微,然而面对翠微的这一腔真情,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嗔道:“妈妈,您怎么不管着翠微?”
柳妈妈指着王怒道:“天杀的王怒,你跟你儿子一样混账!”
姚子然侧目,没想到柳妈妈脾气秉性如此彪悍,柳妈妈和翠微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姚子然不想她们受到牵连。
赵策走近王怒,在他耳边耳语什么,王怒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忽然有夜鹰侍卫来报:“起火了!”
只见菜市口四周起了大火,那些躲在栅栏口高台下犄角旮旯里的百姓见停了手,如今又起了火,全都跃跃欲试最后四散而逃。
王怒站的高看的远,只见不远处四面八方跑来几辆着火的车,那些车由马拉着,车上火势巨大,那些马受了惊吓都夺命狂奔,及至到了菜市口内,马绳着火都脱了缰,在场内四散奔跑。
夜鹰军正不知是何人所为,忽然火中又起了烟雾。烟雾浓浓燃起,菜市口整个被沉浸在了烟雾中。
赵策连忙叫人围住菜市口,可是烟雾中跑出几匹烈马来,是那受惊的马被人驯服了,驮着姚子然翠微柳氏,正要狂奔。眼看到了路口,夜鹰军用栅栏将路口围住。
姚子然想跳过栅栏,然而马上带着三个人,他怕伤了翠微和柳妈妈,只能退回来,换了另一条路,依然是被夜鹰军包围着的。
若不是要护着翠微和柳妈妈,姚子然真想拼死一搏。正是插翅无路飞,一条路口的栅栏被人搬开。有人大呼:“这边。”
姚子然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双手握成巨大的拳头,双拳充血后通红,一拳一个,将夜鹰军捶开,被捶的人筋断骨碎。一个高人一头,形如螳螂的女子手持双剑,在夜鹰军中左冲右突。
姚子然认出这两人是大胖和二娘。
大胖二娘带着那群‘仆从’杀向夜鹰军,姚子然这才惊觉,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仆从,他们武艺高强,勇猛过人。
一匹狂啸的马从开着的栅栏中奔了进来,姚子然一看,是苏掩雪。
苏掩雪身上一片嫣红,是受了伤的样子。
一路上,掩雪被夜鹰军阻拦,她拼死搏斗,来到路口时现路上居然被设了栅栏。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她来不及多想,策马从栅栏的开口处跳了进来。
姚子然喊道:“掩雪!”
苏掩雪一见了姚子然,顿生了无数希望。她喊道:“师父呢?”
姚子然无法回答,他转身问翠微:“会骑马吗?”
翠微用力答道:“会!”
姚子然策马奔向苏掩雪,在擦肩而过时,他一把将翠微丢上苏掩雪的马,苏掩雪接住了,两人齐齐勒转马头,两匹马从栅栏处冲了出去,与大胖二娘汇合。
众人汇合到了一起,立即有了与夜鹰军对抗的勇气。众人且战且退,奈何夜鹰军太多,大胖和二娘拼死抵挡,也挂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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