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并没有戴皮质手套,而是落满了他忍痛哭泣时的牙印。
随着前方轰隆巨响,是遁地兽倒地的声音。
原本遁地兽狂化,让追捕他的那几位战斗员措手不及,但是随着谭乌带着几位别的战斗员赶到,场间的局势再次转变成优势,终于将其斩杀在森林里。
谭乌带着苏芙过来,发现有几位受了轻伤。
他们倒是没有顾虑那么多,专心致志地处理尸体,余光瞥到苏芙的身影才倏然定住,有些惊疑不定地回过头来。
“这是”战斗员们神色愕然。
“我们未来的新同事,植物治愈系。”谭乌介绍道,“但是现在还没结契。”
最后那句,瞬间让场面变得寂静,可隐隐浮动的,全都是无法置信与激动。
植物系的见得多,治愈系的倒也不是没有打过照面,可很显然苏芙的这幅样貌,漂亮柔弱得有些超乎他们的认知了!雪苏的小脸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哭过,隐约残留着干涸的泪痕,可表情又似有些无声的倔强,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妖怪!而且还是治愈系的!
出外勤的战斗员,受伤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能有治疗向的结契妖怪陪伴的话,续航能力会强大非常多。如果有的选的话,他们也当然更愿意是长相赏心悦目或者是性格温和的妖怪,能够有效抚平他们的暴戾与焦躁。
“我不跟你们结契。”谁知苏芙忽然笃定开口。
战斗员们愣了下,看了看他,又下意识朝着谭乌看去,“那怎么”
妖力这么薄弱的妖怪,还能留到现在,除了结契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用吗?要么就只有妖笼,既然如此的话那谭乌还把他带过来干什么?
谭乌也难以置信,刚才她说得那么多那么清楚,他居然连半点动摇都没有吗?
可被反复震撼太多次,谭乌除了气得呼吸急促以外,竟也还能冷静跟他对话了,“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坚持要选侯烛的话我没办法再拦着你,谁让你偏偏是个治愈系”
“侯烛!”战斗员们脸色都变了,“你说你要选侯烛?”
“侯烛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他真的能容忍妖怪留在他身边?”
“”一片幽暗的森林里。
苏芙站在高高的树梢,所有的景象尽收眼底:地底妖物涌动的痕迹,地面上几位战斗员的急促追击,密集点亮着用来压缩妖物范围的火簇
那几位战斗员,正好都是结契名单上,最低也是A+。
出勤记录里面显示,他们最近正好在组队做任务,追击的是种名叫遁地兽的妖物,也就是硬壳蝎子的变种,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已经快要到斩杀阶段了。
但是苏芙知道,遁地兽在狂化后才会展现出真正的残忍可怖,如果这些战斗员没有充足准备的话,说不定最后反而会被吃掉
苏芙紧紧地抿住了唇。
那就不用自己亲自吃了。
想到这里,苏芙面部的肌肉骤然收缩,都有些控制不住妖气的泄漏。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吃人,尤其大部分异能者与怪物的气息都是臭烘烘的,可是他生气,气得眉头都狠狠压着。
明明他根本就不愿意跟其他人结契,想要的只有侯烛,可凭什么名单上就不能有侯烛的名字?
如果他们全都消失掉的话,那是不是就该轮到侯烛了?
脑子里面不断盘悬着这样的念头,苏芙已经在这里纠结了近乎半个小时。他紧紧地盯着遁地兽的妖气痕迹,情绪随着他反扑或者是受伤,反复起伏。
就在这时,背后有身影无声无息地落下。
苏芙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转身的刹那却被拎住了后脖颈,猛地呆滞。
侯烛好像只是随意伸手,却已经完全掌控住他的致命弱点,冰凉的皮质手套覆盖在皮肤上,令他慢慢地泛起颤栗的鸡皮疙瘩。
很显然,侯烛就是特地来找他的。
他还没离开特管局,就收到消息说苏芙不见了。即便苏芙的死活跟他毫无关系,最后也不是自己跟他结契,可他们总需要自己的能力去做这些。
虽然对他来说,找起来确实最容易不过,自己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那种幽香就像是此时小妖怪紧密纠缠的动作,只需要轻微泄漏些感知,就能轻易顺着摸过去。
夜色中,侯烛的眸底像是落着冷冽的月光,他与苏芙面对面站着,嗓音也凉凉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话语是随后才在嗡嗡中逐渐清晰的,苏芙几乎是下意识,眼睛陡然明亮,“侯烛!”说完竟是突然双手把他的胳膊抱住,一副这次绝对不会让他走的样子。
侯烛微顿。
他应该没有跟苏芙说过也许其他人也没有正式警告过,自己的五感敏锐,不仅仅只是在战斗里强悍而已,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就像是现在,皮肤温热与细腻触觉猝然无比鲜明。
可小妖怪从来都没有分寸,他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侯烛,抱得越来越紧,两条腿都险些纠缠上来,那种快乐几乎冲散他之前所有的委屈。
“我不想跟他们结契。”苏芙声音轻轻亮亮的,“我不喜欢他们。”
“但是你来找他们了。”侯烛盯着他的眼睛。
就像是被说中了什么秘密,苏芙很轻很快地朝着森林瞥了眼,抱着他的手无意识放松了点,又猝然重新收紧。
这是心虚的表现,侯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遁地兽已经被逼到绝境,突然发出冲破云霄的愤怒嘶吼,声音几乎要撕裂耳膜,猛地摆尾将战斗员们甩开——那是他狂化的征兆。
原本只是接近S的妖物,几位A+的战斗员斩杀他绰绰有余,可狂化后陡然情况变化,战斗员们几乎是瞬间处在弱势。
苏芙作为治愈系,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帮忙才对,可他完全没有动。
侯烛也没有动,但那是因为他觉得并不需要他,苏芙又是为什么?甚至有妖气好似不受控制地从泄漏些许,又倏然被他强行塞了回去,垂眼一副装得超级乖巧的模样。
“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啊。”可苏芙的睫毛还在胡乱抖动着,谨慎瞄了眼侯烛的表情,像是在判断到底应该不应该接着往下说。
自己想做的那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好像都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