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终于从揪紧转到了刹那的安稳,而后我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头垂下,拼命流着冷汗。
……
之后,我在家枯坐了好几天,没有报警,也没有联系银鎏金。
就那么枯坐,吃了睡睡了吃,站了坐坐了站。
我想起银鎏金身上的旗袍,想起那上面的银蚕丝,会按照光线的不同,转而展现出不同的明暗变化。
那么是否,茧镇也是如此。
白天的茧镇,和夜晚的茧镇是不同的。
井中老人曾经驱赶我,只是不想让我见到那一幕罢了。
如果那些镇民是茧的话,那么他们的生存模式是怎样的?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
变成茧又会怎样?变成盲蛾?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足够幸运,那天我可并没有见到飞蛾。
银鎏金也变成茧了吗。
我有点想不通。
每当我觉得这荒诞的一切只是个梦境的时候,总会看到我车子前方坏掉的保险杠,车门上被刮坏的好多痕迹,在提醒我那天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只希望我那天开车撞到的东西,最好是个石头,既不是茧,也不是人。
编辑也曾问我:“何羿,你怎么了?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啊,没事。前阵子开车,撞树了而已。有些吓到了。”
“哎,你呀,也不知道小心。行,回来就好。”
……
之后,我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没有再去找银鎏金,试图忘记这一切。
我忙着工作,忙着生活,忙着采访,忙着很多很多东西。
唯独有一样发生了变化,我不仅不再看诗了,甚至连书都不想再读。
直到有一天,我又收到了一个信件直接寄到了我们杂志社,被实习生放在了我办公室的桌子上。
我说过,这年头基本上没有人写信了。
而那熟悉的牛皮信纸,我不需要拆开,就知道,它必然来自安庆小巷,来自……银鎏金。
“……”
看着那封信件,我的眼睛几乎要夺眶而出。
本想就此逃掉,结果手还是情不自禁地伸了过去,将信封拆开,抽出信件——
「何羿记者亲启:
「这是我这个月的诗文,邮寄给您,希望您能在杂志上刊登。
「谢天谢地,我终于又能写诗了。这都要感谢茧镇的力量!
「茧镇是纯净的、美好的,经此一遭,我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突然又有了好多、好多的灵感,从我的灵泉里迸发出来!
「希望您念在我们曾经长期合作的份上,不要终止与我的合作。我也会在我的文学世界里,继续潜行。
「——银鎏金。」
*
而在这封信件之后,她又给我邮寄了好多的诗文,是厚厚的一摞纸,竟然足足有几百页……
她又能写诗了,而且比她曾经的写诗速度还要快。
我急匆匆地看了一下,发现,与之前的风格是有些不同。
经过这些事情,她的诗变得似乎偏执狭隘了许多,不再那么空灵唯美,反而有了一些丑陋黑暗的东西。
例如:“蜈蚣爬进我床缝,窸窣窣的。
“无数个燥乱夜里,让那黑亮的甲壳在床铺上肆意涂抹滑动。
“使得千万个硬肢一不留神就朝着我的梦境爬了进去……”
“……”